啃馒头就咸菜,她也舍不得在丈夫的营养上克扣半分。
更让她放不下的是儿子,还有一年就大学毕业了,学的是美术专业——这专业本就费钱,画材、颜料得买好的,偶尔还要出去写生,学费加上每月的生活费,又是一笔固定支出。
每次给儿子打钱时,她都要反复叮嘱“别省着,该买的画材别委屈自己”,挂了电话却对着医院的缴费单发呆,不知道下一笔治疗费该从哪儿凑。
这些开销让她快要喘不过气。可最让她绝望的,还是医院那永远填不满的治疗费。
黎远山刚住院那阵,每天的费用都像座小山压下来——五六千块就这么流水似的花出去,护士送来的缴费单,在小美眼里比催命符还吓人。而她手里从单位和双方父母姐妹们那里凑来的钱,却像沙漏里的沙,越漏越少,连堵住这“无底洞”的边角都做不到。
好不容易盼到医保开始报销,小美心里才算松了口气,觉得总算能喘口气了。可没等这口气喘匀,黎远山的治疗又添了新费用——埋管手术,后续的护理、耗材也没断过。眼看着缴费记录一点点往上累积。
直到某天护士长跟她说“今年的医保额度已经用完了,后续费用得全额自付”,她才像被泼了盆冷水,从头凉到脚。
她赶紧去找黎远山的单位,想求着对方再帮衬一把,可得到的只有冷冰冰的推脱,说“政策之外管不了”,彻底把责任甩得干干净净。如今,没了医保兜底,单位又不肯伸手,医院也没办法,只能按照规定停了药。
“既然单位不管,那这病……就不治了吧。”小美狠狠抹了把眼角的泪,心里透着绝望。医院不早就隐晦地说过“希望不大”,那还治什么?
可她怎么敢让黎远山出院?
他的气管还开着,痰有时不吸就可能堵得喘不上气,颅骨也还没补上,回家连个能照顾他的环境都没有,回去不就是等着玩完吗?思来想去,小美只剩下一个念头:
就在这里住着,看你们能把他们怎么滴!她不是想赖账,更不是想撒泼,只是走投无路——除了医院,她实在没地方能安置这样情况特殊的丈夫,也实在没力气再扛着所有压力,去别处奔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