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通判等秦思齐走后,自已把秦思齐那份誊抄了一份,有些内容李通判缩减了些,使得文章看起来更为工整简洁。枯坐良久,思绪万千!
李通判猛地抬头,唤来仆役:“来人!” 两个蒙着厚布面巾的贴身仆役推门而入,躬身听命。
“即刻分头去请周知府、吴知州、王推官!就说有十万火急的防疫方略,关乎武昌存亡、关乎诸位大人身家前程,请务必亲临寒舍商议!”
李通判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告诉他们,若不来,他日朝廷追责,无人能置身事外,总得有人顶罪!话,要带到!”
“是!” 仆役领命,迅速消失在门外。
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。喝一了一口玉露茶后,李通判踱到窗边,这一步踏出,便再无回头路。要么青云直上,要么万劫不复。
约莫一个时辰后,仆役回来复命,脸色都不太好看。
“禀大人,王推官府上闭门谢客。其管家隔着门缝说,推官大人染了疫症,高热不退,口不能言,实难起身,万望大人恕罪……” 仆役的声音带着鄙夷。
“周知府和吴知州呢?” 李通判声音平静,似乎早有所料。
仆役继续回复道:“两位大人随后就到。”
又煎熬了半个时辰,周知府和吴知州才姗姗来迟。
知府周兆麟,脸上蒙着一块质地上乘的细绢面巾,边缘还绣着精致的云纹,行走间带着翰林院清贵特有的矜持,但眼神深处是难以掩饰的惊惶。他刻意与引路的仆役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,以免被传染瘟疫。
知州吴德庸则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,罩着一块普通的粗布口罩,走路时脚步虚浮,不时掩口低咳几声。他眼神浑浊,透着一股看透世事的暮气,只求安稳熬过这最后时日,告老还乡。
两人被引入书房,浓郁的苍术味让周知府眉头紧锁,用一方素白丝帕掩了掩口鼻。吴知州则只是沉默地坐下,眼皮耷拉着,仿佛随时会睡着。
“周大人,吴大人,情势危急,下官就开门见山了。” 李通判没有丝毫寒暄,直接将两份誊抄好的方略推到二人面前。
“此乃下官苦思数日,呕心沥血所拟,请二位大人过目。内有涤秽清源、重塑人心、整肃市场、考绩督责等四大要策,环环相扣。若依此行事,或可让瘟疫得空控制!” 李通判的声音不却字字如锤,砸在寂静的书房里。
周知府拿起那份精炼版,目光扫过“神医立信”、“官员亲临”、“富商捐赠”、“市易平药”、“考绩黜陟”等字眼。这哪里是什么方略?分明是要一柄权利的利剑!深入疫区?直面暴民?富商捐赠不就是砍富商的头?得罪同僚?哪一件不是引火烧身、九死一生?他翰林清贵出身,是来这“富饶之地”镀金熬资历的,不是来玩命的!
吴知州也看完了,他浑浊的老眼抬起,只问了李通判一句沉:“李大人依你看,若行此策,吾等染疫之险几何?”
李通判迎上他的目光,毫不避讳,声音冰冷:“深入秽地,直面疫鬼,七成!甚至更高!”
“七成……” 吴知州喃喃重复,布满老年斑的手猛地攥紧了椅子扶手。剧烈地咳嗽起来,咳得整个佝偻的身体都在颤抖。良久,才喘息着平复。
而后书房里一片寂静,李通判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:“二位大人,此策虽险。但若坐以待毙,或敷衍塞责,待武昌十室九空、疫气蔓延他府之时,朝廷震怒,追查下来,这口黑锅,总得有人顶。届时,是下官位卑言轻顶得起,还是二位大人位高权重更合适?”
赤裸裸的威胁!周知府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愠怒,但更多的却是恐惧。吴知州则深深垂下头,仿佛又老了几岁。
李通判不再言语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。书房里只剩下三人压抑的呼吸声,以及窗外不知何处传来的模糊的哭嚎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,每一息都如同煎熬。终于,周知府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,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