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守厝的身体瞬间僵住,眼神里的愤怒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慌乱。
他嘴唇哆嗦着,想说什么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“你调整了枪管,更换了部分零件,就是为了让弹道看起来和试射时一致,对吗?
但你百密一疏,细微的变形骗不过仪器。
告诉我,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审讯室里陷入死寂,只有范守厝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。
他的头埋得很低,额前的头遮住了眼睛。
就在这时,赵风心推门进来,递过来一张纸条,低声道:
“姜队,葛醇芭家窗户上的残留物化验出来了,除了子弹和窗纸纤维,还有微量的……松香。”
松香?姜玉华愣了一下。
随即反应过来,松香常被用来焊接金属,或是给枪械零件做润滑和密封。
范守厝的工具箱里,就有一小罐用了一半的松香。
这说明,子弹穿过窗户时,枪身上的松香残留物随着后坐力溅了出来,落在了窗纸上。
这本该是指向范守厝的又一证据,可姜玉华却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。
他看向范守厝,突然问:
“你左撇子,对吗?”
范守厝猛地抬头,眼神里充满震惊。
“你的工作日志,字迹是左手写的。
工具箱里的锉刀,磨损痕迹集中在左侧。
连你虎口的疤痕,都是偏左的,你习惯用左手。”
姜玉华指了指照片上的枪伤。
“但这三枪的射击角度,更符合右撇子的习惯。”
这一次,范守厝脸上的平静彻底崩塌了。
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瘫坐在椅子上,眼神涣散,嘴里喃喃道:
“不可能……你怎么会……”
“怎么会知道?因为你太刻意了。
刻意模仿右撇子的射击角度,刻意留下所有指向自己的证据,甚至连认罪都带着一种完成任务的解脱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范守厝面前:
“这三枪,不是你打的,对吗?你在替别人顶罪。”
范守厝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,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,顺着他苍白的脸颊往下掉。
这个始终沉默隐忍的男人,此刻像个被戳穿谎言的孩子,再也绷不住坚硬的外壳。
“不是……不是的……”
他哽咽着,却没力气反驳。
“是你哥范鸽,对吗?”
姜玉华盯着他的眼睛。
“案前你和葛醇芭吵架,提到旧账,其实不只是你的账,还有你哥的。
范鸽当年被打断胳膊,落下终身残疾,没法干重活,这些年在外面过得并不好,对吗?”
范守厝的哭声突然变得压抑,像是怕被人听见。
“他回来了,对不对?
他恨葛醇芭,恨他毁了自己的人生,所以找你帮忙。
你不忍心让他再出事,就帮他造了枪,甚至在他动手后,替他处理现场,伪造证据,把所有罪都揽在自己身上。
那三枪,是他打的。
他用你造的枪,替你们兄弟俩报了仇。
而你,用自己的方式,护了他最后一次。”
每一句话,都像一把锤子,重重砸在范守厝的心上。
他终于崩溃了,双手捂住脸,出压抑而痛苦的呜咽,像一头困在牢笼里的受伤野兽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
他哽咽着问,声音破碎不堪。
“为什么要逼我……”
“因为真相不该被掩盖。
无论是谁犯的罪,都该承担后果。
你替他顶罪,不是保护他,是把你们兄弟俩都拖进了深渊。”
范守厝抬起头,泪眼模糊地看着姜玉华,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挣扎。
他知道,自己精心编织的谎言,已经被彻底戳穿了。
那三枪的意义,从来都不只是复仇。
一枪,是替童年被抢走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