罢了,明日跟着张会计去扫盲班,总比到处闯祸强。”李晓聪别过头去,拒绝了灶糖,心里却疑惑不已,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?
扫盲班设在废弃的谷仓里,三十多个村民挤在长条凳上,空气中混合着汗味和油墨香,还隐隐有股谷仓特有的霉味。谷仓的屋顶破了几个洞,阳光透过缝隙洒进来,形成一道道光柱,光柱里漂浮着无数尘埃。李晓聪刚踏进门槛,正在教“工分”二字的张明远突然拍手:“来得正好!这位城里来的文化人,给大伙讲讲啥叫‘四个现代化’!”哄笑声中,李晓聪感觉无数道目光像芒刺般扎在背上,有好奇的、有怀疑的、也有不怀好意的。
“我不会!”他转身要走,却被前排的赵婶拽住衣角。这位总爱用铜烟锅敲他脑袋的老太太,此刻眼里闪着热切的光,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期待,“娃,听说城里有会说话的匣子?还有不用马拉的车?给婶子讲讲,就当解闷儿。”李晓聪看着赵婶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衫,又想起暴雨夜她把最后一块烤红薯塞给自己的模样,心里莫名有些触动,可骄傲又让他不愿轻易低头。
谷仓的木梁突然发出“吱呀”巨响,仿佛随时都会坍塌,不知从哪漏下的阳光里,漂浮的尘埃清晰可见。李晓聪望着赵婶,喉咙像被晒干的咸菜堵住。在众人的注视下,他鬼使神差地开口,从电视机讲到电冰箱,从火车讲到飞机。村民们听得目瞪口呆,不时发出“啧啧”的惊叹声,眼中满是向往。而在暗处,张明远正飞快记录着他的每一句话,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。
黄昏时分,夕阳给整个村子镀上了一层金色。李晓聪蹲在河边搓洗衣服——这是王婶布置的“功课”。河水冰凉刺骨,像无数细小的针在扎着他的手,搓衣板磨得手掌生疼,不一会儿就红了一片,还起了几道红痕。对岸传来孩童嬉闹声,他抬头望去,只见小琴正举着根竹竿,竿头绑着的破布条迎风招展,上面歪歪扭扭写着“欢迎疯子老师”。
愤怒与委屈瞬间涌上心头,李晓聪抓起鹅卵石就砸。却见小琴灵活地躲到树后,清脆的笑声混着风声传来:“来抓我呀!抓得到就把糖纸给你!”鬼使神差地,李晓聪放下石头,趟着齐膝深的河水追过去。河水浸湿了他的裤腿,凉意顺着腿部往上蔓延。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与追着蜻蜓跑的孩童们的身影,在河滩上交织成奇怪的图案。
当他气喘吁吁地追到老槐树下,小琴早已没了踪影,只在树洞里留了张糖纸——印着“上海奶糖”的字样,和张明远给他的那颗一模一样。李晓聪捏着糖纸的手微微发抖,糖纸边缘有些发黏,似乎还带着一丝甜味。远处传来王婶喊他吃饭的声音,在暮色中悠长而温暖,一声接着一声,回荡在村子里。他望着渐渐沉入山后的夕阳,橙红色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,突然发现,这个充满异样目光的村庄,正在以一种他抗拒却又无法挣脱的方式,悄然渗入他的生活。而他不知道的是,此时在村子的另一头,张明远正拿着记录本,向李思成的亲信汇报着他的一举一动,一场更大的“考验”正在悄然酝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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