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师三月,春寒未散。
昭雪祠前的雾气却迟迟不散,反倒越聚越浓,如丝如缕,缠绕碑林之间,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嘴,在低语着百年不敢言之秘。
“伪命碑”落成已三日。
那块昆仑寒玉雕琢的透明玉匣,静静陈列于祠堂中央,黄绸诏书在晨光中泛着冷金色的光泽,金线朱批依旧辉煌,可如今看去,不过是一纸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谎言。
百姓不敢高声议论,只敢在巷口交头接耳:“连老天都睁眼了,谁还敢欺心?”
可就在昨夜,流言悄然蔓延——
有守夜宫人颤声说,子时前后,太庙方向阴云密布,香炉无火自燃,青烟笔直升腾,竟凝成一道模糊龙袍身影,徘徊于祖宗牌位之前,声如泣血,反复呢喃:“江山……将倾。”
此话一出,朝野震动。
礼部尚书当即便奏请重修《圣祖实录》,称清明司所揭之事乃“妖言惑众”,所谓“遗诏篡改”不过是亡魂作祟、判官妄断,若任其流传,恐动摇国本,乱天下人心。
他言辞恳切,字字句句皆为社稷安危,仿佛那昭雪祠中陈列的不是真相,而是灾祸之源。
可线清只是站在清明司的命纹阁中,听完了内侍传来的奏报,神色未动。
她指尖轻点案上铜盘,命丝缓缓垂落,穿透层层封印,直抵地底尘封已久的密档库。
光影浮现——
一页泛黄的卷宗缓缓展开,墨迹斑驳,却仍可辨认:
“永昌八年冬,先帝驾崩前三日,七名重臣密议乾清宫东暖阁,定更遗诏。事毕,五人死于非命:兵部尚书暴卒于马场,户部侍郎溺毙井中,三位阁老相继病亡,皆无外伤,唯魂魄离体未散,滞于皇城西北枯井之下,怨气不侵,执念不灭。”
线清眸光微闪,抬手一引。
“掘井。”
三尺之下,泥土松动,腐木断裂。
当铁锹触到硬物时,一股阴寒扑面而来。
半块焦玉被取出,通体漆黑,边缘蜷曲如枯叶,唯有中心残存四字——“天命不可违”。
可那“违”字,已被烈火从中劈裂,裂痕贯穿,宛如天谴。
此物呈于朝会当日,满殿文武鸦雀无声。
有人低头避视,有人袖中颤抖,更有几位年迈老臣面色惨白,几乎瘫软在地。
这焦玉,正是当年主持篡诏者贴身佩戴之物,传说能通天地、镇气运。
如今却毁于无形之火,连魂魄都困于枯井不得超生——这不是天罚,又是什么?
而真正令人脊背发凉的,是断言的发现。
他巡至皇城地脉节点,察觉西北枯井残魂躁动异常。
那不是怨恨催生的嘶吼,而是一种诡异的牵引——仿佛有某种力量,正从阳世某处,悄悄呼唤它们。
他闭目凝神,以佛印逆溯命丝,灵觉如蛛网铺展,穿墙透壁,最终停驻在乾清宫东暖阁。
萧玄策每夜批阅奏章之处。
断言睁开眼,目光沉如古井。
就在方才,他分明感应到——帝王袖中一枚旧玉佩,正隐隐发热,其纹路、材质、灵息波动,与那半块焦玉同源!
那是先帝遗物,也是当年参与密议者的信物之一。
它不该存在至今,更不该仍有反应。
除非……它从未真正熄灭。
断言不动声色,当夜便在枯井四周布下“静听阵”。
此阵不伤魂,不拘魄,只将残魂低语化为梦呓,随地脉流转,直入阳世人梦境。
那一夜,乾清宫东暖阁灯火未熄。
萧玄策伏案批红,忽觉心头一震,笔尖滴墨坠落,晕开如血。
他做了个梦。
梦见自己站在空旷大殿之上,百官跪拜,高呼万岁。
可当他转身望向御座时,却发现龙椅早已焚毁,只剩下一堆灰烬。
一位身穿玄袍的老者从灰中走出,面容模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