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日后,紫宸殿上香烟缭绕,百官肃立。
晨光未透,殿内烛火摇曳,映得金砖如血。
萧玄策端坐龙椅,明黄龙袍加身,袖口绣着九爪盘龙,威压沉沉压在每一个臣子的脊梁上。
他脸色依旧苍白,唇无半点血色,可那双眸子却亮得骇人,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回来的帝王,带着一身寒霜与死气,重新执掌人间权柄。
群臣俯首,山呼万岁。
声音落下时,殿中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。
“近日宫中异象频生。”萧玄策开口,声音不高,却如刀锋划过玉阶,“据闻有‘昭冤台’立于西苑,更有冥律凌驾朕之法度之上——”他顿了顿,目光缓缓扫过文武两列,“不知是哪位爱卿,在替朕治国?”
无人应答。
空气仿佛凝固,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。
那些平日里争权夺利、巧舌如簧的大臣们,此刻低垂着头,生怕被那道冷冽的目光盯住。
就在这死寂之中,殿外传来脚步声。
不疾不徐,踏在青石板上,竟似踩在人心脉上一般,一步一震。
众人侧目。
只见一道玄影步入大殿,未着妃服,不施粉黛,只披一袭通体漆黑的长袍,衣摆拂地,宛如夜潮涌来。
她额心隐现一道灰金色纹路,形如古篆“判”字,微光流转间,似有幽冥之力在皮下奔腾。
是沈青梧。
她一步步走上丹墀,直面御座,毫无跪意。
“臣妾所行,皆依非常之判官职权。”她声音清冷,字字清晰,“奉天地正气,追百年沉冤。若有违逆,愿受反噬。”
满殿哗然。
谁敢如此对天子说话?!
一个区区才人,竟敢以“职权”二字抗衡皇权!
可更令人窒息的是,萧玄策没有发怒。
他只是看着她,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,像看一只终于落入陷阱的猎物。
“好一个天地正气。”他缓缓起身,龙袍猎猎,气势如渊,“那你可知——景明十年那场谋逆,真正的主谋是谁?”
他停顿片刻,一字一顿:
“是朕。”
这句话如同惊雷炸裂,瞬间撕开朝堂死寂。
老太傅李崇安猛地抬头,眼中尽是惊骇;刑部尚书赵砚舟指尖颤抖,几乎握不住笏板;禁军统领陈烈更是脸色煞白,双膝发软。
那是改写王朝命运的一夜。
先帝暴毙,太子被废,三十六位忠臣一夜之间尽数下狱,罪名“结党谋逆”。
而今,这位亲手缔造盛世的帝王,竟亲口承认——那一场血洗朝纲的政变,是他策划的?
沈青梧站在原地,瞳孔微缩。
她当然知道真相。
昨夜,线清以命丝织魂,终将玉简背面最后一道封印解开——第八个名字浮现:萧承禹。
当今皇帝之父,先帝。
真正策划那场清洗的,并非旁人,正是这位曾被誉为“仁德无双”的君王。
他忌惮清流结党,恐皇权旁落,遂暗中授意崔元衡布下天机迷阵,借“天罚”之名铲除异己。
而萧玄策……不过是执行者之一。
甚至可以说,他是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棋子。
可如今,他竟将一切揽于己身。
沈青梧明白了。
这不是认罪,而是反击。
他要用自己的“坦白”,否定整个审判的根基——若所有罪孽皆由当今天子承担,那么其余涉案之人便成了“奉旨行事”,纵有血债,也是为国牺牲。
如此一来,冥律再严,也无法动摇阳世秩序,因为她审判的,不再是“恶人”,而是“功臣”。
这是一步极其狠辣的棋。
用自我污名,换取整个权力体系的稳固。
沈青梧感受到四周目光的变化。
有震惊,有悲愤,更有悄然升起的怜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