响,玉锁碎裂,灰雾四散,仿佛千万冤魂齐声哀嚎后终于解脱。
“你说我签了地府契约?”她盯着萧玄策,一字一句,如刀刻石,“可你忘了——签契的是‘替身’,活下来的是我。”
她猛地抽出那支染血金钗,对准心口再度刺下!
鲜血喷涌,却不落地,而是悬浮空中,混着点点记忆碎片——温让的笑、母亲的泪、烬娘的最后一瞥——尽数融入她嘶吼而出的宣判:
“我以沈青梧之名,拒此奴役之契!灯为护者燃,不为控者亮!”
血雨洒落。
刹那间,天地变色。
所有被“归墟残印”操控的魂灯猛然震颤,火焰如蛇反噬,挣脱锁链形态,转而化作滔天火浪,直扑萧玄策而去!
火舌舔舐龙袍,烧灼之处,竟浮现出无数张扭曲哀嚎的面孔——那是被皇权吞噬的冤魂,此刻借灯火显形,向他们的君王索命!
萧玄策脸色骤变,急退数步,手中古印嗡鸣不止,却已压制不住失控的灯火。
他死死盯着沈青梧,眼中第一次浮现出震动与忌惮。
而她,缓缓起身,白发自发根蔓延如雪,眼眸幽深似渊,仿佛已非人间之躯。
风起,卷起她残破衣袂。
她站在万灯之上,如同降临的判官。
而在远处崖壁的阴影中,墨熄正悄然展开一卷漆黑画轴,指尖凝聚阴墨,准备落下第一笔。
可就在他抬手之际——
一道银光自天际掠过。
一只银蝶翩然飞至,羽翼轻振,竟凭空斩断画轴中央!
墨熄浑身剧震,猛地回头——
只见沈青梧不知何时已立于他身后,白发如雪,眼眸幽深,静静望着他。
墨熄踉跄后退,背脊撞上冰冷岩壁,手中残破的画轴如枯叶般片片剥落。
那道银蝶盘旋于空中,羽翼微颤,竟似有灵性般护在沈青梧身前——它通体剔透如霜,每一片鳞粉都映着魂灯余焰,仿佛由万千执念凝成。
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女人,声音沙哑如裂帛:“你……怎会在此?”
沈青梧未答。
她只是缓缓抬手,指尖掠过额前一缕白发,动作轻缓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。
她的目光落在焚毁的灭灯图残烬上,那一行血字仍在灰中闪烁,像一句诅咒,又像一道启示。
“真正的判官,从不审判死人——而是唤醒活人的罪。”
她低语,唇角竟勾起一丝冷笑。
原来如此。
墨熄奉烬娘旧部之命潜伏千年,为的就是绘出这幅可断灯脉、焚守者的“灭灯图”。
可他不知道的是,真正的灯律,从来不是毁灭,而是照见。
那些被权力掩埋的真相,那些藏在笑容背后的刀锋,那些披着仁义外衣的暴虐——才是这盏盏银焰真正要灼烧的东西。
“你们都想决定我的命。”沈青梧终于开口,声音不高,却穿透风雪,直抵人心,“烬娘想让我背负她的愿,地府要我做他们的刀,萧玄策要我当他的灯奴……连你,也想用一幅画定我生死。”
她一步步逼近,足下无痕,仿佛踏在虚空之上。
“可现在——轮到我说‘不’了。”
话音落,七十二盏重燃之灯骤然爆亮!
那是她以心渊之血续燃的护愿之火,每一盏都承载着一个曾被遗忘的名字。
光束如箭,自天穹垂落,精准刺入灭灯图核心。
黑焰腾起,画卷在极致阴毒的咒力反噬中轰然焚毁,灰烬纷扬如雨,竟在空中凝成一只只闭目的眼,转瞬即逝。
墨熄双膝一软,跪倒在地,眼中满是震撼与茫然。
他一生信奉熄灯即救赎,可此刻他忽然明白:若无人再敢点亮真相,天下将永堕长夜。
风止,火静。
晨曦悄然撕开云层,洒落葬灯谷。
九百九十九盏魂灯静静燃烧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