诏墟震动起来,那些漂浮的“无罪契”光影开始扭曲、崩解,发出类似玻璃碎裂的尖啸。
银焰中的幻影再次浮现,这一次,画面清晰得令人窒息。
她看见前世最后一夜。
山雨欲来,赶尸栈外雷声滚滚。
师父老判浑身浴血,将一块冰冷的玉锁塞进她怀里,双目通红。
“听着!”他吼着,不是“焚天”,不是“逃命”,而是——
“护诏!”
然后刀光落下,头颅滚地。
原来他不是背叛地府,而是守护一份被禁止传承的真相。
而她,从一开始就被选中,不是继承能力,而是继承责任。
沈青梧低头看着流淌的血,忽然低笑出声。
笑声越来越响,混着血沫喷出,染红衣襟。
她拖着伤躯,一步步走向那尊铁链缠身的石像。
每踏一步,脚下血雾升腾,便有一幕前世碎片浮现:
她在尸堆中背尸三年,只为换一本《幽律残篇》;
她跪在地府边界,以心头血叩问因果;
她亲手将第一个害她之人送入炼魂池,听着他在火焰中哭喊求饶……
记忆回来了。不是零碎,而是完整如刀锋。
她站在石像面前,仰头望着那张被黑线缝合的嘴。
“你说我是替身……”她抬起染血的手,指尖滴落的血珠在空中划出弧线,映照石像轮廓,“可替身……怎会流你的血?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她猛地伸手——
血手即将触上那道封住唇缝的黑线。
血手触上黑线的刹那,时间仿佛凝滞。
那一道漆黑如墨的缝合线,在沈青梧指尖落下时剧烈震颤,像是被唤醒的毒蛇,猛地抽搐。
紧接着,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哀嚎撕裂残诏墟的寂静——那不是来自石像,而是从天地四极、从每一寸焦土之下、从万卷残破诏书的灰烬中同时爆发!
“啊——!!!”
音浪翻涌,如同亿万冤魂齐哭,震得整个墟界摇晃崩塌。
金纹玉帛织成的“无罪契”光影纷纷炸裂,化作流火四散,宛如天罚降临前的余烬。
沈青梧没有退。
她站在原地,手腕仍汩汩淌血,可那血不再坠落,而是逆流而上,缠绕指尖,顺着她按在石像唇缝的手掌,渗入那道崩裂的黑线之中。
血与线交融的一瞬,石像开始缓缓低头。
尘灰簌簌滑落,铁链发出沉闷的呻吟。
一张脸,自厚重石壳下显露出来。
眉骨高耸,眼窝深陷,唇薄如刃——那是一张属于死者的脸,却与沈青梧有七分相似。
更确切地说,是她前世记忆深处,那个只存在于《幽律残篇》扉页画像中的身影。
师祖。
也是……诏哑。
“你……”沈青梧喉咙发紧,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,“不是名字被抹去的人……你是第一个判官。”
话音未落,织机前的线诏猛然抬头,白发狂舞如旗。
她抬手一扯,竟生生从头顶拔下一缕长发,那发丝根根染着暗红,似浸透了千年血泪。
她将发投入空中那四个燃烧的血字——“我知你名”。
火焰骤然暴涨!
一道名字自火中浮现,笔划由血丝勾勒,由怨念铸就,由遗忘反噬而成:
谢无咎。
三字一出,万诏齐鸣。
四面八方,那些残破不堪、早已焚毁大半的诏书残页,竟无风自动,一页页腾空而起,烈焰自纸角燃起,不是毁灭,而是觉醒。
火光中,字迹重新浮现:温让、骨研、严氏三族……所有曾被抹去的名字,皆在灰烬中重生,如星河倒悬,环绕墟心旋转不息。
而在那团最炽烈的银焰中央,一枚古印缓缓升起。
青铜斑驳,九螭盘踞,印钮雕着双生冥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