丝,却密布整个空间。
她走近第一支笔,指尖拂过木质表面,触到一行极细微的刻痕——逆咒浮现:
“书者无罪,被书者偿。”
她冷笑出声。
多可笑的律法!
让执笔之人逍遥法外,却要被写之名背负滔天罪业?
这哪是审判?
这是篡改天道!
她取出九支样本,逐一拆解笔杆,从中抠出米粒大小的心魂砂。
那是律刑堂用活人精魄炼制的媒介,专为引导群体执念共鸣。
当九千人同时书写同一罪名,心魂砂便会引爆连锁反应,使伪契强行登记,连地府都无法否认其“合法性”。
琉璃盏中,砂粒渐聚。
就在最后一粒落入的瞬间——
盏中骤起涟漪,水光未生,人脸浮现。
九张、十八张……数十张年轻的面孔在光晕中轮转,皆是宫女模样,眉眼含怨,口不能言,唯有泪水无声滑落。
她们曾是誊录官婢,因窥见伪契残文而遭灭口,魂魄被炼入心魂砂,成了这场大阵的养料。
沈青梧跪坐于地,掌心托盏,目光扫过那一张张绝望的脸。
“你们的血,不该谢罪。”她声音极轻,却如惊雷滚过识海,“该写我的战书。”
她咬破指尖,一滴心头血坠入盏中。
刹那,所有幻影齐齐抬头,眼中燃起幽蓝火焰。
那是冤魂认主,是亡者归刃。
她起身,衣袂带风,将琉璃盏收入袖中。破阵之引,已成。
殿试前夜,文渊阁最高处。
严阁老身披玄袍,立于焚书台前,手中那支祖传朱笔泛着妖冶红光。
他将《罪契总纲》投入青铜炉,火焰腾起三丈,灰烬竟化作血雨,纷纷扬扬洒落在九千支朱笔之上。
“今夜之后,世间再无无契之判!”他仰天狂笑,声震屋瓦,“沈青梧,你纵通幽冥,也逃不过万人共书之罪!历史由笔写成,而我——便是执笔者!”
话音未落,一道白衣身影缓步走入阁中。
无声无息,似雪落尘。
沈青梧抬手,轻抚第一排书架。
犯罪视界全开。
整座文渊阁,在她眼中轰然崩塌——典籍腐烂,纸页化脓,每一卷都爬满伪契文,宛如血肉滋生的恶瘤。
空中浮现出千万条红线,交织成网,正缓缓收拢,欲将她的名字绞杀于未来。
她嘴角微扬,声音轻得像叹息,却又清晰如刀:
“你说笔能定罪?”
她指尖轻点,一滴血泪自眼角滑落,坠地无声。
下一瞬——
窸窣……窸窣……
万千纸叶开始低语,像是苏醒的冤魂,齐声呢喃。
纸也会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