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只半透明宫女残魂浮现于牢中,浑身焦黑,双目空洞,嘴唇无声开合——正是当年被迫服下第一炉欲心丹的试药宫人。
她缓缓走向墨炎,指尖触及其面颊,刹那间,墨炎发出凄厉惨叫,仿佛全身经络被烈火灼穿。
“我看到了……我都看到了!”他崩溃嘶吼,“那药根本不是为了清心寡欲!它是蛊!是让人把下命令的人当成神!哪怕让他自焚,他也愿意!”
沈青梧闭目,一字一句落下:“所以,这不是药……是奴役。”
殿内死寂。
她睁开眼时,眸底银焰微闪,仿佛有千魂齐鸣。
当夜,她独自步入偏殿,掌心燃起“赦”字印,召来烬瞳与石烬碑。
风忽然止住。
烛火逆燃,化作一线幽蓝。
她凝视着案上新增的一份卷宗——一名御前侍卫,昨夜突袭亲王府邸时被捕,口中喃喃“奉旨行事”,可查无圣谕。
她指尖轻抚碑面,低声呢喃:“这一次……不是等梦来找我们。”
“是我们,该进他们的梦了。”当夜,风止、烛逆。
沈青梧盘坐于偏殿中央,眉心银焰微颤,如寒潭深处的星火。
她掌心浮现出一道残缺的“赦”字印,烬瞳跪伏一旁,双手捧碑,石烬的灵体在空中缓缓旋转,碑文流转出幽光,与她的气息共振成环。
九百童魂自识海涌出,无声无息,如霜雪落地,围成一圈——这不是被动承接怨梦的审判场,而是主动出击的梦狱。
目标:刚被捕的御前侍卫赵承恩。
此人昨夜持剑突袭亲王府,口称“奉旨行事”,却查无诏令,反被擒下。
萧玄策未杀他,只将人锁入察梦司地牢,等她来审。
而现在,沈青梧要做的不是“审”,是侵入。
她闭眼,神识沉坠,九百童魂齐齐抬头,眼中无光,唯有执念燃烧。
刹那间,天地倒转,现实褪色,梦境降临——
黄沙漫天,战鼓震耳。
赵承恩跪在焦土之上,铠甲染血,手中长枪正从一名披甲主帅的胸膛抽出。
那主帅面容模糊,唯有一枚虎符坠地碎裂,发出清脆哀鸣。
耳边响起一道庄严圣音,字字如雷:“杀他,否则诛族。”
这是他的记忆之梦,却被欲心丹扭曲成了忠诚的献祭仪式。
沈青梧并未现身,而是让九百童魂悄然环绕。
他们不言不语,只是轻轻触碰——一个孩童拉住他的衣角,另一个趴在他肩头吹气,还有一个,将冰凉的小手贴上他滚烫的眼皮。
记忆开始松动。
梦中忽然闪过一间破旧草屋,油灯昏黄。
老妇人躺在病榻上,枯瘦的手握住少年的手:“阿恩……答应娘,别替别人杀人。命,只有一次。”
那一瞬,梦境剧烈震颤。
赵承恩浑身一抖,双目暴睁,仿佛灵魂被撕裂。
他在梦中嘶吼,挣扎,可那道“圣旨”仍在耳边回荡,与母亲的叮嘱反复交锋,如同两股洪流撞击。
童魂们依旧沉默,只是不断重复那个触碰的动作——温柔、执着、不容回避。
终于,他崩溃了。
梦中,他丢下长枪,抱着头跪倒在地,嚎啕大哭。
现实中的身体猛然抽搐,双眼翻白,冷汗浸透囚衣。
下一刻,他猛地坐起,从怀中掏出一枚漆黑药丸,狠狠摔在地上,用脚碾碎,口中喃喃:“我不是奉旨……我没有……我不想杀人……”
话音未落,已泣不成声。
与此同时,沈青梧骤然睁眼,一口鲜血喷在身前琉璃盏中,溅起点点猩红。
她颤抖着抬起手,掌心赫然多了一枚全新的黑色梦核——比以往更沉、更暗,边缘隐隐浮现细密裂纹,似有低语从中渗出。
她冷笑一声,将梦核封入特制的琉璃匣,以“赦”字印封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