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玄色常服,脚步极轻,却让整个空间都陷入死寂。
影卫跪伏一旁,大气不敢出。
床上的人昏睡未醒,发间赫然多了几缕刺目的霜白,像是冬雪提前降临。
她右手紧攥着一支染血金钗,指节泛青,仿佛至死也不愿松手。
皇帝走近,俯身,目光落在她苍白如纸的脸庞上,眸色深不见底。
良久,他抬手,替她将一缕乱发拂至耳后。
动作极轻,却泄露了一瞬的迟疑。
“彻查。”他开口,声音冷得像冰,“宫中所有熏香来源,追到紫宸殿西阁;御前奏折批红墨迹,逐份比对;还有……”他顿了顿,眼神扫过角落那盏始终未灭的骨灯,“昨夜守夜宫女所见烛火异动,我要知道,是不是真的有人,看见了‘影跳’。”
影七领命而去。
不久后回报:西阁近半月更换三位熏香师,所用香料检出“迷魂引”;批红朱砂经秘法复写,底层另有隐文;更有数名宫人称,深夜常见烛火无风自动,光影交错,形如人影跳跃,宛若……行刑。
萧玄策立于窗前,望着灰蒙蒙的天空,一字一顿:“他们想再点一次灯。”
——点那盏能唤醒万魂、逆转生死的骨灯。
而此刻,凤栖殿内,沈青梧睫毛微颤,缓缓睁眼。
意识尚在混沌边缘,她第一反应竟是伸手探向枕下——骨灯安然,温凉如旧。
她撑起身子,环顾四周,忽觉心头空落。
昨夜她救了谁?
为何而战?
那人面容在脑海中模糊不清,只剩一片血雾。
她低头,看向骨灯内壁。
那里,有一道极细的刻痕,是前世断笔临终前所留,曾清晰写着一句话。
可现在,那字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悄然褪色。
沈青梧睁眼的那一刻,世界是静的。
雨声远了,烛火低垂,凤栖殿内空荡得如同荒冢。
她撑起身子,肩颈酸痛如坠千斤,喉间还残留着昨夜那股腥甜——那是阳气被撕裂、记忆被剜走的代价。
她下意识摸向枕下,指尖触到骨灯冰凉的表面,才稍稍松了口气。
可心口却像破了个洞。
她救了谁?
为何而战?
那人临终前的眼神、声音、名字……全都沉入一片血雾之中,抓不住,也唤不回。
她颤抖着取出骨灯,翻转内壁,目光骤然凝固。
那道刻痕,正在消失。
“字可伪,心不可欺”——前世断笔临终前用命刻下的六字箴言,曾是她唯一信奉的律条,如今边缘已模糊如烟,仿佛被无形之物一口一口啃噬殆尽。
忘蜉。
她咬牙,冷意从脊背窜上头顶。
那些透明如虚影的记忆吞噬虫,不只是在偷她的过往,更是在斩断她与自己唯一的联结。
若连这最后的印记都消失了,她还是沈青梧吗?
还是仅仅一具承载无数冤魂哭嚎的行尸走肉?
不行。
她不能忘。
金钗再次出鞘,寒光一闪,刺入额心。
剧痛炸开,鲜血顺着眼角滑落,视野瞬间染红。
可就在这血色中,魂契之力终于被强行唤醒——幽冥感知如蛛网铺展,穿透宫墙、地砖、帷帐,蔓延至整座后宫。
然后,她看见了。
香雾里浮游着细若尘埃的黑丝,那是香奴残念所化,藏于熏炉吐纳之间,随呼吸潜入肺腑;
烛火摇曳时,光影交错处有微不可察的扭曲,宛如人形跳跃,正是影绣织就的幻刑之纹,悄然烙印在观者识海;
御前奏折墨迹未干,底层隐文如蛇蠕动,每一个字都在无声低语,那是墨刑伏藏的伪罪之咒,只待执笔者心神松懈,便反噬其魂!
四罪未灭。
他们不是退了,而是散了——化作宫中一缕烟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