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有听令行事的阴差。
而她今日所做的一切,不过是唤醒了那段被抹去的历史。
当晚,风止雪停。
她再度登上钟楼,怀中抱着骨绘连夜绘就的九判图卷。
画卷以人皮为纸,墨掺骨灰,每一笔都浸透亡者记忆。
钟体仍在震颤,裂痕如蛛网蔓延。
她将画卷贴于最大一道裂缝,咬破舌尖,喷出一口心头血。
火焰自画卷四角燃起,幽蓝跳跃,映照出九道模糊身影。
他们悬浮半空,沉默不语,仿佛仍在承受三百年的痛楚。
沈青梧双膝跪地,仰头望着那口吞噬了无数灵魂的巨钟,声音低哑却坚定:
“你们若愿断契,我便放手,任这冥途崩塌,任尔等魂飞魄散。”
她顿了顿,一字一句落下:
“但若有一人想留……我就替你们,把这钟砸了。”
话音落地,万籁俱寂。
八十一具倒悬枯骨中,忽有一具缓缓抬起手臂,指向她身后。
她猛然回头。
钟腹深处,一道身影正从锈层中剥离而出——形如铜人,百魂缠绕,关节处发出刺耳摩擦声,宛如锈铁相击。
“鸣骸”现身,声如风穿孔穴:
“第九判……秦氏,曾在钟上刻字。”风雪停歇,夜如墨染。
沈青梧跪于钟顶,寒风卷起她破碎的衣袂,发丝在空中狂舞,像一簇不肯熄灭的冥火。
她的右手紧握金钗,指尖已被锈层割得鲜血淋漓,可她恍若未觉。
那口吞噬了九位判官性命、镇压了三百载冥途意志的巨钟,在她一寸寸刮磨之下,终于露出了藏匿于铜骨深处的字迹——
“契不断,则途不灭;魂不散,则律不崩。”
七字如刀,刻入眼底,更刻入识海。
她呼吸一滞,心跳几乎停跳。
这不是遗言,是伏笔。
是初代判官秦氏以命为墨、以怨为锋,在钟心埋下的火种!
他早知地府会斩断审判者的独立之权,早知后人将面临“断契”绝境——所以他将自己的残魂封入钟体,只等一个不愿放手的人,一个敢逆天律、续冥途的执火者。
而今,她来了。
“鸣骸”立于钟腹裂隙之中,百魂缠绕如锁链,声如锈铁相击:“第九判……曾言:‘若有后来者,持心不改,便以此身,助其叩钟。’”
沈青梧缓缓闭眼。
她听见了。
不止是耳边亡魂的低语,更是识海第十三席那道虚影的轻叹。
那声音模糊却坚定,仿佛穿越三百年光阴,落在她肩头。
她忽然笑了。
笑这天地无情,笑这律法伪善,笑那高坐阴司的神明,竟以为一钟可镇万魂!
她抬起左手,毫不犹豫地划破腕脉。
鲜血喷涌而出,顺着指尖滴落,在虚空划出一道猩红轨迹。
她以血为墨,以命为引,第一笔,写下“生”字——那是她从无数冤魂手中接过的生机,是她每夜行冥途所背负的重量;第二笔,她凝神聚念,于青光翻涌中,画下“续”字。
续契。续途。续命。
刹那间,天地失声。
九幅画卷中的判官残魂齐齐转身,面向巨钟,口中虽无音,却有浩荡意念如潮奔涌——那是三百年的沉默控诉,是执法者被诛杀前的最后一道意志回响!
钟体轰然震颤!
不是断裂,而是共鸣!
八十一具倒悬枯骨自地底破土而出,空洞的眼窝燃起幽蓝火焰。
他们没有言语,只是缓缓抬手,以骨为锤,以身为祭,齐齐叩击钟壁——
咚!!!
一声钟响,逆向而起。
不再是断契的终曲,而是续连的战鼓!
裂痕之上,青光如血脉般蔓延,金纹与新生符线交织流转,竟将原本崩坏的契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