烈震颤,第一道裂痕自顶端崩开,宛如天罚劈落。
锈屑簌簌而下,露出内壁刻满的古老律条,皆已被血痕覆盖。
那些曾是判官者,生前执法无情,死后却被地府亲手钉杀于此,成为禁器养料。
他们恨极,也痛极。
可此刻,他们选择了她。
“你要断契?”沈青梧仰头大笑,笑声混着血沫喷出,“好啊——那就让所有死过的人,一起告诉你……我们不想散!”
钟腹最深处,一道极其微弱的残魂缓缓睁开眼——是“老诵”。
她本应在三十年前寿尽魂消,却因临终默念《断契辞》而执念不散,寄魂于钟壁裂痕之中。
此刻,她嘴唇微动,吐出千年来无人听闻的第一句古辞:
“契断非终,魂焚未尽;有心承烬者,可代天执令。”
钟外,沈青梧右耳虽聋,却在那一瞬,听见了万千魂音涌入脑海——不是声音,是意念,是记忆,是无数破碎灵魂的共鸣。
它们汇成一句低语,温柔而沉重,如潮水漫过荒原:
“谢判官……我们还在。”
她怔住,瞳孔微缩,指尖尚沾着自己的血,身体因透支几近虚脱,可脊梁挺得笔直,像一根不肯折的铁脊。
风雪重新落下,却再无法靠近她身周三尺。
她缓缓闭眼,嘴角仍带血,却扬起一抹近乎神性的冷笑。
——契约未断,反生新途。
而她,已不再是那个跪着求活的赶尸人学徒。
她是残魂共主,是冥途新律的执火者。
只是当她踉跄走下钟楼台阶时,右耳虽聋,颅内却开始不断响起细碎低语,一声接一声,如雨打枯叶,如虫噬朽木。
起初她以为是幻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