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废除此律,如今却见它以这般形态重生?
甚至寄生在她自身的契约之中,借她的冥途之力不断滋长?
难道……当年的“废律”,根本未曾真正斩断?
她睁开眼,眸底已无震惊,唯余一片凛冽杀意。
回到昭阳殿,她布下“逆魂阵”。
四枚金钗,皆曾沾染她心头血,分别钉于东南西北四角,形成囚魂之局。
阵心处,《墨簿》摊开,万魂低语。
她割腕,鲜血滴落,正好落在其中一个名字上——小鸢。
那是她前世唯一试图救下的少女,却被活生生制成纸傀,替代贵人赴死。
她的魂一直在《墨簿》里不肯散去。
血珠滚过纸面,忽然,整本册子剧烈震颤。
万千声音汇聚成一句,嘶哑、悲愤、绝望:
“直到有人肯替我们死。”
沈青梧闭上眼。
一滴泪滑落,砸在册页上,晕开一片猩红。
“好。”她轻声道,“那我就替你们死这一次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,引动全身阳气,逼至胸口。
随即,指尖蘸血,在虚空缓缓画下一个“改”字。
不是超度,不是审判。
而是篡律。
以己身为祭,逆写判官之契——
改“替命律”归属,断其根源,使其不再依附于任何生者之命,不再掠夺无辜魂魄。
她要亲手,把这吃人的律法,变成埋葬它的坟墓。
指尖落下最后一笔。
青光暴涨,照亮整个大殿。青光炸裂的刹那,天地失声。
昭阳殿如被无形巨手攥住,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琉璃瓦片簌簌坠落,在月光下碎成无数星屑。
那道由沈青梧以心头血画出的“改”字悬于半空,此刻竟如活物般扭曲、膨胀,化作一道贯穿天灵的地府律纹,直刺九幽之下。
整座皇宫的地脉仿佛苏醒的巨龙,轰然震颤,连乾清宫檐角的镇魂铜铃都尽数崩断,坠地无声。
地下深处,那口倒置的青铜棺椁猛然炸开——不是碎裂,而是自内而外被一股古老意志撑破。
无数青纸如潮水般喷涌而出,每一张都写满陌生姓名,笔迹干枯如枯藤爬壁,带着三百年的怨、三百年的痛、三百年的不甘,裹挟着阴风怒啸,直扑昭阳殿而来!
沈青梧立于阵心,长发狂舞,双眸已化作幽冥之色。
她指尖尚留残血,迅速在胸前虚划一符——“赦”!
金光乍现,一道篆文虚影护住周身,那是她从《契源录》残卷中悟出的判官赦令,唯一能短暂抗衡反噬的屏障。
可这屏障刚成,便传来刺耳撕裂声,青纸撞上光幕,竟不是被焚毁,而是附着其上,像藤蔓般缠绕生长,一张张拼凑成一张巨大的人脸,空洞的眼眶里浮现出万千哭嚎的嘴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“墨簿”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嘶吼。
他佝偻的身体猛地弓起,背上那本承载万魂名册的巨册自行燃起幽蓝火焰,火不焚形,却将他的皮肤寸寸剥落,露出底下密密麻麻刻写的替代着名录。
他跪倒在地,手指深深抠进石砖,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:
“判官!律不可逆!它要选新的母引——它要夺舍重生!”
沈青梧瞳孔骤缩。
刹那间,她全然明悟。
“替命律”并非死物,它是有意识的律法残念,寄生在每一个愿为他人赴死的执念之上。
当年秦氏废律未成,只将其封印于初代判官血脉之中,代代传承,借后人冥途之力缓缓复苏。
而今她欲以己身逆写契约,等于斩断它的食物链——它不会坐以待毙,必须立刻找到下一个“自愿替死”的核心,才能转移宿主,延续存在。
所以它来了。
所以它选择了她。
但它真正想要的,是让她成为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