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非灯娘,非桩魂,更非你们的替罪人——”她立于血光中央,衣袍猎猎,声如判官临世,“我是判官!”
话音落,井底咆哮再起。
地喉破封而出!
那是一团扭曲的黑影,形无定态,千张面孔在其中浮沉哀嚎,獠牙由骨刺构成,双眼是两个深不见底的空洞。
它没有扑向沈青梧,而是直冲陆知微——因它感知到了最浓的“镇压之罪”。
石守怒吼,引动地脉之力欲挡,可地喉已噬入其石心。
一声闷响,陆知微半边石躯剧烈震颤,裂纹蔓延。
沈青梧立于千魂环绕之中,缓缓抬手,冰裂纹在心口灼灼发亮,似有裂痕,却又透出微光。
她望着那挣扎的石像,声音冷如霜刃:
“你们要的,是镇压,还是昭雪?”她立于阵心,幽蓝的冥途之力如潮水般自识海奔涌而出,缠绕在九钉锁魂井的每一寸岩壁之上。
千魂在她身后浮沉,哀声不绝,却不再混乱无序——它们的目光,皆聚焦于那半石半人的陆知微。
“你们要的,是镇压,还是昭雪?”
她的声音不高,却如律令降世,震荡地脉。
刹那间,风止,魂动。
九百稚魂齐齐转首,目光穿透岁月尘埃,直刺陆知微心口。
那些名字,那些被抹去的存在,此刻化作最锋利的审判之刃。
石守身躯剧震,脸上皲裂的岩纹开始崩解,一块块青灰石皮剥落,露出其下苍白的血肉——竟是个不过弱冠的少年面容,眉眼间残留着未散的惊惶与执念。
“我……只是不想再看见战火焚城。”他喃喃,声音干涩如枯叶刮地,“当年三王夺嫡,血洗京畿,城破之日,我亲眼看着母亲被乱军拖走……父亲跪在宫门前,头颅落地时,手里还攥着半块干粮……”
他仰起头,眼中竟有泪滑落,混着石粉滴入尘土。
“九百童子,以纯阳之魂祭灯,换地脉安宁,换天下太平……我以为,这是值得的。”
沈青梧静静看着他,心口第七道冰裂纹灼痛如焚,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其中低语、哭喊。
她知道,这痛不是反噬,而是共鸣——是她作为判官,必须承受的因果重量。
“可你用孩子的命,换来的不是太平。”她缓步上前,声音冷得像霜夜里的铁,“是坟。”
她抬手,册灵卷在空中缓缓旋转,九百姓名逐一亮起,如同星辰归位。
“你守的不是龙脉,是罪。”
赦令自唇间吐出,不是杀,不是囚,而是断执——冥途律令中最难施展的一式,专斩执念不化之魂,令其自省、自裁,不堕轮回,亦不永困。
陆知微浑身一震,瞳孔骤缩。
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——那颗由地脉滋养、半石化的“心”,正在寸寸龟裂。
他忽然笑了,笑得凄然:“原来……我早该死的。”
他双膝跪地,双手合于胸前,似在朝拜,又似在忏悔。
“若有来世,愿我为灯下童,不为执灯人。”
话音落,心脉自碎。
轰——
石身崩裂,化作漫天灰烬,随地穴阴风卷入井底。
那一瞬,九钉同时断裂,血珠蒸发,镇魂咒彻底瓦解。
地喉的咆哮渐弱,那团由怨念凝聚的黑影缓缓沉入深渊,千张面孔在消散前,齐齐望向沈青梧,眼中竟有释然。
井底归寂。
她收起册灵卷,转身欲离,脚步却微微一滞。
心口忽有一股暖流升起——第七道冰裂纹,竟在缓缓愈合?
那裂痕边缘泛出微光,如春雪初融,竟似有生机萌动。
她眸光一凝,指尖轻抚心口,触到的却是滚烫的律动。
而就在此刻,冥途契约自识海浮现,首次显出新字——
“衡”
虚浮空中,墨黑如渊,却又透着一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