衣服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睡不着,只好又爬起来,面对面坐着却没话说。好不容易从二更等到三更,可怎么等都不到四更,只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。两人一会儿想到考中了的开心事,突然就笑了起来;一会儿又想到落榜的苦处,忍不住抽抽搭搭哭起来,满肚子心事压在胸口,站也不是坐也不是,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秀英被她俩吵得老醒,这时已经到四更了,秀英只好坐起来说:“二位姐姐也该睡了!我之前因为她们那边总喜欢夜里聊天,常常三四更还不睡,我身体弱熬不了夜,又不能因为我一个人不让大家说话,所以才和舜英妹妹搬到这边来。幸好二位姐姐疼我,上床就睡,从没熬夜聊天,我咳嗽也好多了,正感激你们呢。哪知道你们平时不聊天,今天倒要把攒的话一下说出来——刚才我睡着时,不是被这位姐姐哭醒,就是被那位姐姐笑醒,心一直乱跳;而且你们叹气的声音,听着更让人着急。最让人不懂的是,你们哭里带笑、笑里带哭,根本分不清是愁是喜,请问二位姐姐,到底有啥心事啊?”
舜英也坐起来说:“她们能有啥心事!不就是明天要放榜,太在意考没考上,才闹得又哭又笑,出尽洋相。”秀英问:“既然是因为放榜,为啥又哭又笑呢?”舜英说:“她们要是昧着良心往好处想,自然就笑;要是良心发现想到坏处,自然就哭了。”秀英又问:“妹妹这话啥意思?”舜英解释:“她们太看重考没考上,肯定会翻来覆去想:一会儿觉得自己文章里的句子多妙、辞藻多奇,不仅超凡脱俗,还处处有灵气,越想越觉得好,别说秦汉之后的人,就连孔子的七十二个贤徒都比不上自己,世上哪有这么好的文章!明天放榜,就算不是第一,也得是第二。这么一想,自然开心得笑了。姐姐你说,这种想法不是昧良心吗?可转念一想,文章虽然好,但某处字句不妥,某处意思错了,再仔细琢磨,还有好多比屁还臭、没法跟人说的毛病,根本是坏处多、好处少,这样的文章怎么能中呢?这么一想,自然就郁闷得哭了。姐姐你说,这种琢磨不是良心发现吗?”
秀英说:“妹妹这话太过分了,二位姐姐肯定不是这样的。”小春说:“舜英姐姐故意尖酸刻薄,我也不跟你辩,随你说去。不过秀英姐姐是咱们姐妹里最贤惠的,将来要跟这个刻薄鬼一起嫁去人家,哪能斗得过她呀!”婉如也说:“说话太尖酸不是好事,对寿命也不好。我劝姐姐少说几句,积点福气,这多好啊。”秀英说:“二位姐姐你们听!鸡都叫好几遍了,恐怕已经到五更了,再不睡,天就要亮了。”婉如说:“二位姐姐尽管睡,我们已经托九公去买榜文了,他二更就去了,大概很快就能回来。”
话还没说完,就听见远处一阵热闹,突然“砰”的一声炮响,震得窗户都晃了起来。外面的仆妇丫鬟全起来了,原来是报喜的人来了。婉如打开房门,小春赶紧让丫鬟去找多九公,可二门还锁着,出不去。刚说完,又一声炮响,两人急得在屋里转圈。小春刚让丫鬟去催拿钥匙,外面又接连响了两炮。婉如说:“一共响了四炮,这叫‘四海升平’。外面这么热闹,你们二位也该起身啦。”秀英笑着说:“婉如姐姐记性真好!昨天大家商量放炮的事,说好二门不准开,得等报喜的全走完、天亮了才能开,怎么这会儿又要钥匙了?这不是反复无常吗?你听,又一响,正好凑成‘五谷丰登’。”
小春说:“我光顾着着急,把昨天的事忘了,原来放炮也是昨天定的。当时具体怎么说的,我现在心慌,想不起来了,姐姐你还记得吗?”婉如说:“昨天根本没商量放炮的事!是你记错了。咱们正说着话呢,外面又接连三炮,这叫‘大椿以八百岁为春’。”舜英笑着说:“又两响,正好是‘十分财气’。”秀英说:“我还以为小春姐姐记性不好,没想到婉如姐姐记性更差。昨天商量放炮的事,还是你极力赞成的,怎么这会儿倒忘了?你听,又接连五炮,刚好凑成骨牌名‘观灯十五’。”婉如说:“到底当时怎么定的呀?我是真想不起来了。”秀英说:“昨天大家一起定的:要是中了一个人,外面就放一炮;要是中了状元,再额外放十挂百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