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热闹地方,再给你买顶方巾。”
牛浦穿上衣服后,就立马跪下感谢这位救命恩人。客人把他扶起来,两人就一起上了船。船上其他客人听说了牛浦的“遭遇”后,都感到很吃惊,纷纷问他姓什么。牛浦回答说姓牛,接着又问救他的客人姓啥。客人说:“我姓黄,是安东县本地人,做点小生意,专门买卖戏班子的戏服道具。前些天去南京给戏班里添置行头,回来时路过这儿,没想到救了你。你既然要去董老爷衙门,不如先跟我回安东,在我家住下,等置办些衣服,再去衙门也不迟。”牛浦立马就对黄客人千恩万谢了一番。从这天起,牛浦就吃住在了黄客人的船上。
那会儿天气特别热,牛浦被扒光衣服,在大太阳下捆了大半天,又被粪坑的臭味熏着,一上船就得了痢疾,还是特别难治的禁口痢。他老觉得想上厕所,却又拉不干净,一整天都蹲在船尾,双手死死抓着船板,不停地拉肚子。
就这样拉了三四天,牛浦整个人都瘦得不成样子了,看起来就像个活鬼。身上被打的地方也疼得厉害,大腿因为一直坐在船沿上,都磨出了两条沟。就在他拉肚子的时候,突然就听见船舱里的客人偷偷商量说:“这人看样子是好不了了,不如趁他还有口气,赶紧送上岸吧;这要是死在船上,处理起来就麻烦了。”但那位姓黄的客人说什么也不同意。
到了第五天,牛浦突然闻到一股绿豆香,就跟船家说:“我想喝碗绿豆汤。”船上的人都不愿意给他弄,他着急得说:“这是我自己想喝,就算喝死了也不怪你们!”大家没办法,就只好把船靠岸,又买了些绿豆煮成汤给他喝。牛浦喝完后,就听肚子一阵响动,然后就拉了一大泡屎,没想到这病居然一下子就好了。他爬进船舱就跟大家道谢,然后就躺下休息去了。就这样,休养了两天,身体才慢慢恢复了。
等到了安东,牛浦就先住在黄客人家。黄客人给他买了顶方巾,又添了几件衣服和一双靴子。等牛浦穿戴整齐后,就去拜访董知县了。董知县见了他特别高兴,就留他吃饭喝酒,还想让他住在衙门里。牛浦却推辞说:“我在这儿有位亲戚,住在亲戚家里更方便一些。”董知县听他这么说,就没勉强,只好说:“那也行,先生住在亲戚家,有空就常来衙门,我还想跟你请教学问呢。”
牛浦从衙门出来后,黄客人看他真能跟知县搭上关系,就对他越发敬重了。随后,牛浦就隔三岔五地去一趟衙门,然后打着讨论诗词的幌子,趁机找机会捞点钱。后来,黄家还把四女儿嫁给了他。从此,牛浦就在安东过上了舒坦日子。
牛浦这舒坦的日子没过多久,就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。原来是董知县升官要调走了,新来接任的知县姓向,也是浙江人。他们交接工作的时候,向知县就问董知县有没有什么事需要托付。董知县就说:“倒也没别的事,就是有个会写诗的朋友,住在你这儿,叫牛布衣。你以后多关照关照他,我就感激不尽了。”向知县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。
董知县要去京城任职,牛浦直接把他送出了一百多里地,直到第三天才回家。回来后,牛浦媳妇就跟他说:“昨天有个人来,说是你芜湖长房的舅舅,路过这儿顺便来看看你。我留他吃了顿饭,他就走了。还说下半年回来,到时候再来看你。”牛浦心里直犯嘀咕:我根本就没这么个舅舅啊,也不知道这人是谁,等他下半年来了再说吧!现在还是和媳妇去生孩子吧!给自己家里留个香火重要。
这边董知县一路风尘仆仆的到了京城,先在吏部交了文书,第二天就去抽签决定新的任职地点。这时候,冯琢庵已经考上了进士,然后被分到了某个部门任职,他住的地方就在吏部衙门不远处。董知县就先到冯琢庵住的地方去拜访,冯琢庵把他迎进屋坐下后,两人先闲聊了几句近况。
然后,董知县刚开口说了句:“你那位朋友牛布衣在芜湖甘露庵里……”,可是还没来得及详细说说他和牛布衣的交情,也没提在安东县和牛浦见面的事儿,就见跟班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跪下禀报说:“吏部大人开始升堂办公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