纳闷地问:“你老丈人不是活神仙吗?都活了三百多岁,咋突然就死了?”女婿一听就乐了:“你快别逗了!他今年才六十六岁,哪来的三百岁?说实在的,他就是个不安分、爱故弄玄虚的人,好不容易赚点钱又瞎花,所以才落得这么个下场。不瞒您说,我们几个都是做小买卖的,丢下生意跟着他干这种骗人的勾当。现在他一走了之,我们就只能讨饭回老家,想想都憋屈!”
马二先生又说:“可他床头那些一包一包的‘黑煤’,放炉子里一烧就变成银子了啊!”女婿撇撇嘴说:“那哪是什么‘黑煤’!那本来就是银子,只是拿煤烟熏黑了装样子而已。只要一进炉子,银子本来的样子就露出来了,这就是变着法儿骗人的,用完那些假黑煤,他就没招了。”马二先生还是不解:“那他在丁仙祠第一次见我,都不认识我,咋知道我姓马?”女婿解释说:“您这就想错了。那天他在片石居搞扶乩活动,看见您在书店看书。书店老板问您贵姓,您说‘我就是书面上马甚么’,他在旁边听见了,这才知道的。这世上哪有什么真神仙,真是可笑!”
马二先生这才全明白了:“原来他跟我套近乎,是想拉我一起骗胡三公子。好在胡家运气好,没让他得逞。”可转念又一想:“不管咋说,他也没真坑害我,我还白得了些银子,说到底还是该谢谢他。”
后来,马二先生一直守着帮忙把洪憨仙装殓好,又结清了庙里的房钱,还雇人把棺材抬到清波门外暂时安置。他还准备了供品、纸钱,送到停放棺材的地方,看着用砖砌好才放心。至于剩下的银子,就给洪憨仙的儿子、侄儿和女婿当了路费,几个人谢过马二先生就回老家去了。
马二先生帮洪憨仙料理完后事回来,还是老习惯,跑到城隍山的茶馆喝茶。一到那儿,他就瞧见茶室边上新添了一张小桌子,一个少年正坐在那儿摆摊给人拆字。这少年虽然又瘦又小,但看着挺精神。奇怪的是,他面前摆着拆字用的字盘、笔和砚台,手里却捧着一本书在看。
马二先生觉得这人有意思,就假装要拆字,凑过去一瞧,嚯,这少年看的书竟然是自己新选编的《三科程墨持运》。马二先生也不客气,就直接走到桌子旁的板凳上坐下。少年见状,赶忙放下书问:“您是要拆字吗?”马二先生说:“我走累了,借这儿坐会儿。”少年也挺机灵,忙说:“您请坐!我去给您倒杯茶。”说完就到茶室里端来一碗茶,放在马二先生面前,还陪着他坐下。
马二先生看这少年挺懂事儿,就问:“老弟,你贵姓?是本地人吗?”少年瞧见马二先生戴着读书人戴的方巾,就知道是同行,于是就回答说:“晚生姓匡,不是本地人,家在温州府乐清县。”马二先生见少年戴着顶破帽子,身上只穿件单薄的旧布衣,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,就说:“老弟,你大老远从老家跑几百里路来省城干这拆字的营生,这赚不了几个钱,有时连饭都吃不饱。你今年多大了?家里还有父母妻儿吗?我看你这么爱读书,应该也是个读书人吧?”
少年听了,叹了口气说:“晚生今年二十二岁,现在还没成家。父母都健在。小时候也读了几年书,可家里实在太穷,没钱供我继续读,就只能辍学。去年跟着一个卖柴的老乡来省城,在柴行里帮忙记账。没想到老乡做生意赔了本,回不了家,我也就跟着流落在这儿了。前些日子,另一个老乡来,说我父亲在家生病了,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,我心里苦啊!”说着说着,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了。
马二先生听了心里一酸,就赶忙安慰:“你先别太难过了!能跟我说说你的大名和字号吗?”少年抹了把眼泪说:“晚生名叫匡迥,号超人。还没请教先生您是哪里人,贵姓大名?”马二先生说:“这都不重要。你刚才看的那本书,封面上写的‘马纯上’就是我。”匡超人一听,慌得赶紧起身作揖,接着“扑通”一声跪下磕头,说:“晚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!”马二先生急忙把他扶起来,说:“快别这样!咱俩虽然刚认识,但都是读书人,就跟亲人一样。你这拆字摊儿晚上也没多少生意,不如收了摊子,跟我回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