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之把自己老婆领回了家,那些闹事的无赖就先扣着,等第二天早上再审。那些人慌了,求张乡绅拿名帖去知县那儿说情,知县同意了。第二天早上,知县就命人把那些人带到堂上,然后骂了几句,随便说了说就把他们赶走了。和尚和那些人在衙门口花了几十两银子才把事情了了。随后,僧官先去范府谢了恩,第二天才带着僧众来布置法事场地,挂上佛像,两边摆上十殿阎君的画像。吃了开经面,敲起了铙钹,然后就开始念经,接着摆上早斋。八位僧人加上司宾的魏相公,一共九个人,坐了两桌。正吃着,长班来报:“有客人到!”魏相公放下碗出去迎接,进来的是张、周两位乡绅,他们戴着乌纱帽,穿着浅色官服,蹬着粉底黑靴。魏相公就陪着他们朝着灵堂而去。这时有个和尚跟僧官说:“刚进去的,就是张大房的静斋老爷。他和你是田邻,你该过去打个招呼。”僧官说:“还是算了吧!张家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!想起前几天我这事儿,哪是什么无赖,分明就是他的佃户。他们商量好了来算计我,就是想讹我几两银子,好买我屋后那块田!想要耍心眼儿,最后反倒害了自己!后来县里老爷要打他的庄户,他也慌了,就厚着脸皮拿着名帖去说情,最终惹得县太爷不高兴!”又说:“他没骨气的事儿多了!就说周三房里,做过巢县知县家大姑娘,是他外甥女。三房托我去说媒,我给找了个西乡里有钱的封大户家,结果他硬要把人许配给穷酸的小魏相公,就因为人家进了学,会写点诗词。前几天还给这儿写了个超度亡魂的疏文,我拿给人看,说有三个字写颠倒了。这些都是作孽!眼看二姑娘也要嫁人了,还不知道他又要瞎撮合给什么人!”正说着,就听到靴子走路的声音响了起来,和尚们挤挤眼,僧官就不说话了。两位乡绅出来后,跟和尚拱了拱手,随后魏相公就把他们送了出去。众和尚吃完斋,洗了脸和手,又吹吹打打、拜忏、行香、放灯、施食、散花、跑五方,整整闹了三天三夜,法事才结束。
时间过得很快,七七四十九天过去了,范举人出门去答谢前来吊唁的人。有一天,张静斋来探望,好像还有话要说。范举人连忙让人把他请到灵前的小书房坐下,自己穿着丧服出来见面,他先谢了张静斋在丧事上帮忙的事。张静斋说:“老伯母的丧事,我们做子侄的理应出力。老伯母这么大岁数去世,也算是喜丧了,只是耽误了世先生你这次会试。想来,祖茔那边准备安葬了吧?定好日期了吗?”范举人说:“今年风水方位不利,只能等明年秋天了,但是费用还不够。”张静斋掰着手指算:“铭旌用周学台的官衔。墓志找魏朋友勉强写一篇,可落款用谁的名字呢?其他的殡仪、桌席、执事、吹打,还有杂用、饭食、破土、谢风水这些,得三百多银子。”正算着,饭端上来了,他们边吃边聊。张静斋又说:“守丧三年,是正理。但世先生为了安葬大事,也得出去想办法弄钱,不必太拘泥。你如今科举高中,还没去拜访过你的老师呢。高要那地方富庶,说不定能弄点好处。我也想去看望我的世叔,不如咱们一起去?一路上的车船费我来出,世先生你不用操心。”范举人说:“多谢老先生厚爱,只是不知道在守丧大礼上,这样做行不行?”张静斋说:“礼有常规,也有变通,我看没什么不行的。”范举人又谢了他。
张静斋定好了日期,雇好了车马,就带上随从,和范举人一起往高要县出发。路上他们商量着,这次来一是看望老师,二是借汤知县的官衔名字给老太太写墓志。没过几天,他们就进了高要城。可那天知县下乡去验尸了,两人不好直接进衙门,就到一个正在修大殿的关帝庙坐下,庙里有县里管工程的工房在监工。工房的人听说县太爷的朋友来了,就赶紧把他们迎到客位坐下,还摆上了九个茶盘。工房的人坐在下座,给他们倒茶。
他们正喝着茶,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,只见来人头戴着方巾,穿着一身阔气的衣服,脚上蹬着粉底黑靴,长着一双蜜蜂眼、高鼻梁和落腮胡子。这人一进门就叫人把茶盘撤了,然后和张、范二人见礼坐下,问谁是张老先生,谁是范老先生。两人各自报了姓名。这人说:“我姓严,家就在附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