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扬的笛声,如泣如诉,正是昨夜所闻。法正不禁驻足,问道:“政公,此笛声是……”
贾政道:“哦,是颦儿那丫头。她身子弱,又好这些诗词音律,时常吹奏排遣。”
颦儿……林黛玉。法正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幅“两株枯木,玉带林中挂”的画页,以及“堪怜咏絮才”的判词。他望向那笛声传来的小院,竹影婆娑,幽静异常,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怜悯与叹息。这少女的才华与灵性,他昨日已窥见一斑,然而她的命运,却早已被标注在“薄命司”的册子上。
席间,法正愈发沉默。他冷眼旁观,见宝玉虽挨着贾母坐下,目光却不时瞟向黛玉;见黛玉神情淡淡,偶尔与宝玉目光相接,便迅速避开,嘴角却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甜意;见宝钗举止端庄,言谈得体,处处周全,却似总隔着一层什么;见王熙凤笑语喧哗,指挥若定,将一场家宴打理得热闹非凡……
这一切,在不知情者眼中是富贵闲愁,是家常琐事。但在法正眼中,却仿佛是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,台上人演得投入,唯他这偶然闯入的看客,知晓那悲剧的终局。欢笑愈炽,他心头的沉重便添一分。
是夜,法正独坐客房,久久无法入眠。窗外月华如水,与蜀中的月亮并无不同,但他却身处一个完全陌生、命定悲剧的时空。
“莫失莫忘,仙寿恒昌……不离不弃,芳龄永继……” 他喃喃重复着警幻仙子最后的谒语。这似乎是对通灵宝玉的祝祷,又像是对他的警示。
他,法孝直,一生奇谋百出,从不信命,只信人谋。如今,却要他在知晓一切的情况下,袖手旁观吗?
还是说,他这“异数”的存在本身,就是一种变数?警幻仙子只警告他莫要“强行干预”,但若他只是因势利导,略作点拨,是否也算违背天命?
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,法正的目光渐渐由迷茫转为一种深沉的锐利。他想起诸葛亮北伐前那句“臣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”。如今,他虽不在蜀汉,面对这即将倾颓的贾府,面对这些注定薄命的女子,他是否真的能完全置身事外?
或许,他需要更仔细地观察,更深入地了解这府中的每一个人,每一股暗流。毕竟,知己知彼,方能……虽不一定能百战不殆,但至少,能让他这意外的穿越,多几分意义,少几分遗憾。
第一步,该从何处开始?法正的手指,无意识地在茶几上划过一个名字——宝玉。这个整个悲剧的中心,或许也是解开迷局的关键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