柱、梁枋间仔细地观察起来。
他时而驻足凝望高高的藻井,时而蹲下身用手指丈量柱础的尺寸,时而仰头盯着复杂的斗拱结构,神情专注,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。
沈开阳看着方悦在大厅里“鬼鬼祟祟”
地转悠,眉头紧锁,脸色更加阴沉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,宴席已经彻底散场。
宾客们开始陆续告辞。
就在这时,刚才还沉浸在对建筑结构的痴迷观察中的方悦,忽然脸色大变!
他像是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,猛地转过身,一脸凝重和急迫,几乎是跑着冲回了主桌前,完全不顾礼仪地打断了张经纬与陈老太爷的告别寒暄。
“不对啊,大人!”
方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眼神锐利而严肃,“这……这不对啊!”
张经纬正与人说话被打断,有些不悦,皱眉看着他:“方悦!
你什么癔症?吃错药了?”
方悦急切地摇头,指着大厅的穹顶和四周的立柱,语飞快:“不是!
大人,这高阳楼……曾是我在县学读书的时候,亲眼看着一砖一瓦建起来的!”
“我记得清清楚楚,当时打下的基磉(基础柱墩),明明白白有六十余处!
分布在不同的承重点上!
可我刚刚仔细观测了柱础的分布和受力痕迹……还有……还有那几根主梁的接榫……这数目……”
沈开阳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脸色微变,露出了常人无法察觉的杀气。
“你是不是有病啊?!”
张经纬猛地一拍桌子,声音陡然拔高,“人家石家好心好意叫我们来吃饭,你倒好!
吃饱了撑的没事干,硬要挑人家房子的毛病?!
你算哪根葱?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?!”
方悦被张经纬的怒火吓了一跳,但他心中的恐惧和责任感压过了对权威的畏惧。
他指着窗外灯火阑珊的街道,声音带着绝望的恳求:“大人!
小生绝非信口雌黄!
这……这关系到人命啊!
若真有个差池,这么高的楼,旁边那么多百姓的房屋铺面……一旦……一旦出事,后果不堪设想啊!
大人!
请您务必……”
“够了!”
张经纬厉声打断他,眼神冰冷,不容置疑,“钱明!”
旁桌的钱明立刻上前:“少爷!”
张经纬一指方悦,语气斩钉截铁:“把他给我轰出去!”
钱明愣了一下,动作看似粗鲁实则巧妙地架住了方悦的胳膊,语气还算温和:“方秀才,得罪了,请吧。”
方悦被钱明半推半架地往外带,他挣扎着回头,还想对张经纬说什么:“钱爷……您听我说!
这栋楼……它很有可能真是危楼!
我得跟大人说明白……”
钱明手上加了几分力道,将他更快地带离主桌区域,同时压低了声音,在他耳边快而清晰地低语:“方大秀才!
你醒醒!
你可能是误会少爷的意思了!
这高阳楼是什么地方?是石家的产业!
石家是什么?是会吃人的老虎!
你当着沈开阳的面拆他们的台,你是嫌命长吗?!
有什么事,你再回去仔细琢磨琢磨,等回头没人了,再找少爷私下商量!
现在,先走!”
方悦听到钱明的话,如同被一盆冷水浇下,瞬间明白了张经纬那番“怒斥”
的用意——是保护!
他满腔的急切和担忧顿时化作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无奈,看着宾客散去后更显空旷华丽的高阳楼,他重重地叹了口气:“你……嗨呀!”
他不再挣扎,任由钱明将他带出了高阳楼的大门。
站在清风里,看着眼前这座巍峨高楼,方悦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他绕着外墙,开始慢慢地踱步,眼神锐利如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