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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我的命令,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来!
任何人胆敢靠近,格杀勿论!”
皇甫灵从未见过丈夫如此失态和紧张,不敢多问,立刻起身,带着所有侍候的丫鬟仆役迅退了出去。
门外传来王大勇沉稳的应诺和布置守卫的脚步声。
顷刻间,偏厅内只剩下师徒二人。
烛火噼啪作响,映得张经纬额上的冷汗清晰可见。
他几乎要跪下去,声音带着惊恐和颤抖:“老师!
您……您别吓学生!
您怎么会……怎么会和心学有关呢?那……那可是……”
刘延之的神色却异常平静,仿佛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往事:“莫要惊慌,坐下。
你所知的‘心学’,不过是流于表面、甚至被歪曲利用的枝蔓。
它原本,是‘显学’的一个重要分支。
我的老师,也就是今日在城下与你提及的邴先生——邴守仁,集儒学之仁、法学之严、道学之自然,乃至墨家、兵家等诸多学派精华,融会贯通,创出的新学。”
张经纬勉强坐下,脑子乱成一团浆糊:“新?心?学生……学生不解。”
“邴师本是东海人,是我朝迄今为止,唯一一个真正的寒门进士,凭借绝世才华,官拜国子监祭酒,也就是如今赵相曾经的顶头上司。
他为官之年,做过江南道的御史、中枢侍郎、礼部侍郎,位高权重,距离拜相,仅一步之遥。”
刘延之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老师的敬仰。
“那……为何最终辞官归隐了呢?”
张经纬不解。
刘延之的目光变得幽深:“因为,他做了一件……在当时看来,堪称‘逆天’之举!”
“逆天?”
张经纬的心提了起来,“是……是抗旨吗?”
“比抗旨,要恶劣百倍。”
刘延之缓缓摇头。
“难道……是谋反?”
张经纬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。
刘延之看着他,一字一句道:“谋反忤逆,只是对抗朝廷,悖逆人君。
而他做的那件事,是直接挑战了……笼罩于世人数千年之上的……‘天’!”
张经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上来:“所以……到底是何事?”
刘延之没有直接回答,反而问道:“我先问你,你孝敬父母,是因为你知道他们是你生理上的父母,所以按照圣贤教诲、伦常道理,觉得自己应该去孝顺?还是自本心,觉得父母生养之恩深重,自然而然地从良心深处觉得就该孝顺他们?”
张经纬愣了一下,思索片刻答道:“自然是后者。
知恩图报,乃是自内心。”
“那你这份孝顺,是遵循了‘儒’家的礼法,还是遵从了你自己的‘心’?”
刘延之追问,“换句话问,你觉得真正的孝,是需要从‘心’出,还是仅仅从‘知’(认知、知识)出即可?”
张经纬陷入了更深的思考,半晌才犹豫道:“学生以为……‘知’是道理,‘心’是动力。
二者相辅相成,缺一不可。
既明其理,亦需自真心,方为真孝。”
“善!”
刘延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,“这便是邴师所倡之学的核心之一——‘知行合一’!
不偏执于争辩是‘心’先还是‘知’先,不在于非此即彼的采择,而在于二者的融合统一!
此融合之所在,便是‘心’!
此学,故名‘心学’!”
张经纬仿佛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,但又更加困惑:“可……这博大精深的学问,与邴先生辞官有何关系?”
刘延之叹了口气:“邴师门下,学生无数,英才辈出。
其中有几个人,你一定听说过。
你的父亲,张廉;曾拜过太子少师的李载贽;以及……我。”
张经纬再次震惊:“老师您……和我父亲,竟是同门?!”
“然而,树大有枯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