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儿凑近母亲,声音压得极低,几乎细不可闻,带着满满的困惑:“娘,您以前……可曾听过‘麒麟血’这等奇药?听起来像是神话里的东西。”
孙药郎目光望着不远处正在与李辰低声交谈、神色坚定的张经纬,轻轻叹了口气,摇了摇头:“真正的‘麒麟血’,娘未曾见过。
倒是年轻时走南闯北,在茶楼酒肆的话本子里,听过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讲过,前朝哪位贵妃娘娘得了怪病,就是靠海外仙山进贡的‘麒麟血’救回的性命……只是文人杜撰,哄骗看客的玩意儿。”
九儿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:“娘,您也喜欢听书啊?”
她印象中的母亲,总是忙于采药、诊病、钻研医道,鲜少有这般闲情逸致。
孙药郎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弧度:“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……”
但她的思绪很快又回到了严峻的现实,眉头再次锁紧,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疑虑:“可是……九儿,娘想不明白。
若依你祖父最初判断,只是寻常血阻或体虚之症,哪怕严重些,需要割宫……虽然残忍,但至少术后,灵儿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,细心调养,或许能平安活到老。
可如今的诊断,却指向那虚无缥缈、几乎不可能得到的‘麒麟血’……这听起来,不像是在指一条生路,反倒像是在……拖。”
“拖?”
九儿悚然一惊,下意识地反驳,“不能吧?祖父是太医,医者父母心,他为何要拖?而且,像他这样身份的太医离京出诊,多半是领了皇命的,岂会……”
孙药郎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,她打断女儿的话,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悲凉:“搞不好……这就是皇命的一部分呢?”
她看着女儿瞬间睁大的眼睛,缓缓分析道,“经纬是官,而且是个极有能耐、屡立奇功的官。
以他的才华和势头,只要不出意外,将来位极人臣并非难事。
这样的潜力股,朝里的那些勋贵大佬们,谁会不想提前拉拢、将他收归己用?”
她的目光转向远处那对互相依偎、彼此打气的小夫妻,语气沉重:“而在那至高无上的帝王眼中,再出色的臣子,也终究只是一颗比较显眼的棋子罢了。
想要棋子听话,自然需要握住能牵制棋子的东西。
对于张经纬而言,还有什么比灵儿的性命更合适的缰绳呢?”
九儿听得心头冷,她还是难以接受:“可……若是治好了灵儿,这份救命之恩,难道还换不回张经纬的一片忠心吗?为何非要……”
孙药郎苦笑了一下,抬手轻轻抚过女儿的丝,眼中充满了过来人的无奈:“傻孩子,忠心……有时候恰恰是上位者最不需要,也最不放心的东西。
他们更相信牢牢握在手中的控制。
恩情会随时间淡去,而掌控生死命脉的依赖,才能让人‘心甘情愿’地为之驱使。
这其中的关窍,娘也不是完全懂,但这或许……就是朝堂特有的、不见刀光剑影,却同样腥风血雨的争斗吧。”
她看着张经纬极力用轻松的话语安慰着强颜欢笑的皇甫灵,看着那双年轻眼眸深处无法掩饰的焦虑与决心,不由得再次深深叹了口气。
那叹息声融入微凉的夜风中,带着无尽的怜悯和一丝无力感。
……
日近正午,阳光正好。
张经纬亲自陪着李辰太医前往官驿休息,并早已吩咐下去,让驿丞备好最好的酒菜。
他还特意让钱明悄悄去弄了些不易得的牛肉,先行送到官驿厨房安排,力求款待周到。
官驿坐落的位置离高阳楼不远。
刚走近官驿,一阵激烈的吵闹声就从高阳楼方向清晰地传了过来,夹杂着呵斥和一个略显尖锐的老者声音。
张经纬皱了皱眉,对身旁的王二狗道:“狗子,去看看那边什么情况?怎如此喧哗?”
王二狗应了一声“是!”
,立刻像狸猫一样窜了出去,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。
李辰太医侧耳听了听,脸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