条,是张大爷歪歪扭扭的字:“丫头,记得给孩子们贴防烫贴,刚熬好的药膏烫得很,凉一凉再用。”
李梅拿起个小瓷罐,罐身凉丝丝的,贴着张小小的红贴纸,画着个简笔画的小太阳,和她当年在盒底刻的那个像极了。
她忽然想起张大爷的手——那双总带着伤的手,指甲缝里总嵌着泥,却能绣出最平整的红布,能熬出最温和的药膏。
上次见他给孩子涂药膏,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露珠,那一刻,她突然懂了“医者仁心”
四个字,原来不是说多厉害的医术,是有颗把别人的疼当自己的疼的心。
“姐姐,你看!”
小青举着手机跑过来,屏幕上是她刚拍的照片:陈医生正给小男孩贴防烫贴,慢慢趴在小男孩的头上,像顶了个小螺帽;穿红棉袄的小姑娘举着紫苏籽手链,对着镜头笑;最瘦的小女孩把糖纸摊开,阳光透过糖纸,在她脸上投下彩斑。
背景里,吕崆菲的战机正绕着隔离区盘旋,机翼的光带像条会飞的彩虹。
“张大爷肯定喜欢这张!”
小青点着屏幕上的张大爷,“等下就给他!”
李梅看着照片,突然想把这画面里的所有东西都记下来:孩子们梢的汗、慢慢壳上的绿、陈医生白大褂上的紫苏叶、吕崆菲战机的光、铁皮盒底的字、张大爷的字条……这些碎碎的瞬间,像撒在时光里的种子,说不定哪天就长出棵紫苏来,风一吹,满世界都是香的。
涂完最后一个孩子的药膏时,天已经擦黑了。
隔离区的灯亮了起来,是那种暖黄的路灯,照得地上的霜都软了些。
陈医生在给孩子们分剩下的姜茶,小青在教他们用紫苏籽串手链,慢慢不知爬到了那个瘦小女孩的口袋里,只露出个壳,像藏了个小宝藏。
李梅坐在栏杆上,手里转着那个铁皮盒,听着孩子们的笑闹声,姜茶的热气糊了眼镜片,眼前的世界都晕乎乎的,像幅没干的水彩画。
她忽然想起奶奶说的“药香能记一辈子”
,以前不懂,现在懂了——不是药的香,是熬药的人、递药的手、等药时的盼,混在一起,成了能记一辈子的暖。
“李梅姐,”
吕崆菲的声音从战机上喊下来,“张大爷说让你带孩子们去仓库拿新到的绘本!
有《紫苏的故事》,插图好看!”
孩子们一听,立刻欢呼起来,围着李梅要拉她走。
李梅笑着站起来,把铁皮盒放进包里,感觉沉甸甸的——里面装着剪刀、纱布、奶奶的字条、爷爷的刻字,还有颗刚放进去的橘子糖,是刚才那个瘦小女孩塞给她的,说“姐姐吃甜的”
。
走的时候,她回头看了眼陈医生,他正把空了的姜茶桶往战机上递,白大褂在路灯下像片会光的云。
慢慢突然从瘦小女孩的口袋里探出头,朝他晃了晃触角,像在说“明天见”
。
仓库里的绘本堆得像小山,每本封面上都画着紫苏,有的开着紫花,有的结着籽,有的被做成药膏,画里的人都笑着,眼睛弯得像月牙。
小青挑了本最厚的,翻开第一页,是张大爷的画像,他正蹲在紫苏田里,手里举着颗最大的紫苏籽,旁边写着:“所有的疼,都会变成糖。”
李梅摸着那行字,突然觉得,爷爷刻在盒底的“梅”
字,张大爷绣在红布上的“苏”
字,合在一起,不就是“梅苏”
吗?像极了“没事”
。
原来他们早就把祝福藏在这些细碎的地方,等着她某天忽然现——原来所有的苦,熬着熬着,真的会变成甜;所有的等,等着等着,真的会遇见;所有的离开,其实都藏在“还在”
里,像慢慢的壳,背着家,慢慢走,慢慢等,慢慢就等到了春暖花开。
孩子们围着绘本坐成圈,小青在给他们读故事,声音软软的,像裹了糖。
李梅靠在仓库的草堆上,看着他们的小脑袋凑在一起,像刚长出的小苗苗,心里突然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