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穿着洗得发白的靛青丹师袍,袖口绣着一只小小的、略显褪色的铜鼎纹样。他面容清癯,眉头紧锁,目光扫过铺子里光洁的柜台、整齐的货架,最终落在通往后院工坊的方向,那里,撼山杵沉重的轰鸣正隐隐传来。
正是南城老字号“百草堂”的坐堂丹师,莫怀仁。他身后跟着的,也都是附近几条街巷颇有名望的传统丹师。
莫怀仁负手而立,下颌微扬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浸淫丹道多年的矜持与不容置疑的威严,清晰地压过了铺子里顾客的低语:“……丹道一途,讲求心手合一,火候随性。以金石蛮力,驱钢铁死物,粗鲁蛮干,搅扰药性之精微,亵渎丹师之匠心!此等行径,与屠夫操刀何异?简直是……玷污丹道清名!”
最后几个字,他刻意加重了语气,目光如冷电般射向刚刚走出来的叶青。
堵在门口的丹师们立刻群情激愤:
“莫老说得对!祖宗传下的手艺,岂能被这些铁疙瘩糟蹋!”
“听听这动静!乌烟瘴气,哪还有半分丹房清净!”
“丹药是救命的东西!让这些冰冷铁器碰过,药性怕都要带上煞气!谁敢吃?”
“砸了它!不能让它坏了规矩,污了朱雀桥的风水!”
喧嚣的指责如同冰水,瞬间浇灭了叶青方才调试成功的兴奋。他看着这些义愤填膺的老丹师,看着他们眼中那份根深蒂固的鄙夷和抗拒,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和憋闷直冲头顶。
“玷污?煞气?”叶青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,他往前一步,挡在通往后院的布帘前,目光毫不退缩地迎向莫怀仁,“莫老,您老炼丹几十年,靠的是心手合一。可您有没有算过,您那双‘合一’的手,一年能捣碎多少铁骨藤?又能救下几个像东街李婶家那样,等着‘回春散’救命却买不起贵价药的穷苦人?”
他猛地抬手,指向后院那轰鸣声传来的方向:“我这‘铁疙瘩’,一刻不停!它没有匠心,但它有力气!它不懂药性精微,但它捣得够快、够细、够便宜!它让那些只能等死的凡人,有了活命的指望!这,就是它的‘道’!”
叶青的质问掷地有声,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和不容置疑的信念。然而,这番直指核心的话语,非但未能平息众怒,反而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。
“放肆!”莫怀仁身后,一个脾气火爆的矮壮丹师怒喝出声,脸色涨红,“黄口小儿,也敢妄论丹道?污了祖宗法门,还敢狡辩?给我砸开!看看是什么妖物在作祟!”
矮壮丹师话音未落,已有两三个年轻气盛的丹师学徒被煽动起来,仗着人多势众,竟真的推开拦在柜前的阿福和另一个伙计,气势汹汹地就要往后院工坊里冲!
“拦住他们!”叶青目眦欲裂,厉声喝道,同时一个箭步上前,试图挡住去路。阿福和另一个伙计也反应过来,咬牙拼力阻拦。
场面瞬间失控。推搡、拉扯、叫骂声混作一团。一个冲在最前的学徒猛地撞在叶青身上,叶青踉跄后退,后背“砰”地撞在通往后院的木门门框上。混乱中,不知是谁的手肘狠狠撞在了他肋骨上,剧痛让他眼前一黑,闷哼一声弯下腰。
“别碰那些机器!”叶青忍着痛嘶吼,声音因愤怒和焦急而变形。他看到有人已经掀开了布帘,看到了工坊内那些闪烁着青铜光泽的造物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一个清朗沉稳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响起,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:
“住手!”
声到人到。
一道青影如风般卷入铺内,不见他如何动作,只是脚步微错,身形几个轻灵的转折,如同穿花拂柳,便已巧妙地插入了混乱人群的最核心。手臂舒展,看似随意地一拨一带,那几个冲得最猛、正与阿福等人扭打的学徒,顿觉一股柔韧却沛然莫御的力量传来,身不由己地向两旁踉跄分开,将通往工坊的路让了出来。
青衫磊落,正是云辰。他神色平静,目光深邃,只是站在那儿,一股无形的气场便弥散开来,让喧嚣的铺面为之一静。
紧随其后,一道水蓝色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