床上。
作为豪门子弟,朱玉一眼就认出这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打造的。整张床通体金黄,木纹如行云流水,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。最难得的是,连床板都是一根大料上取的料,从花纹的连贯性就能看出。床柱上雕刻着精美的缠枝莲纹,床围则是\"百子千孙\"的吉祥图案,工艺之精湛,绝非寻常匠人所能为。
\"一千两!\"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嗓子。
罗长子脸色顿时变得铁青。他在这吆喝了三天,底价早就被这些看热闹的摸透了。原本想开价三千两的,像打麻将被人截了胡,再好脾气也忍不住了。
\"滚——!\"他一声怒吼,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。
但这一声怒吼很快被更大的哄笑声淹没了。罗长子深吸一口气,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,终于认命般地说道:\"一千两,不还价!\"
罗长子犹豫了一下,“如果你们诚心要,运费五十两我来出……”
人群中的吃瓜群众还不想放过罗长子:“这回卖了九百五十两,再输光的话,准备砍哪个手指头啊?”
人群爆发一阵嬉笑……
罗长子一脸苦笑,局促不安地把两只都缺了小拇指的手拢在袖口里。
朱玉眼见着集市里无法谈事,眼中闪过一抹精光,突然上前一步,抓住罗长子的右手,不动声色地拉下他的袖子。这套动作是镇垒牛马集市的手谈还价方法。朱家是商贾人家,朱玉自然懂这些。
人群顿时安静了许多,都想知道罗长子这张床究竟卖了多少银子?
袖口里朱玉的食指在罗长子掌心轻轻划了几下,写了一个\"茶\"字。
罗长子的脸色瞬间变了。先是凝重,继而突然泛起红晕,最后竟笑出声来。两个男人对视一眼,默契地松开了手。
\"走,两位老板请到我家坐坐,请,请......\"罗长子突然热情起来,转头对人群中一个精瘦的汉子喊道,\"猴子,替我看着点,有人买床,九百五十两就够了.....\"
罗家离集市确实不远。三人绕过一处长满浮萍的池塘,穿过一条铺着青石板的横街,眼前豁然开朗。一栋气派的宅院出现在眼前,虽然有些破败,但依然能看出昔日的辉煌。
\"那就是我家。\"罗长子指着宅院说道,语气中既有自豪,又带着几分落寞。
宅院的大门漆皮剥落,但门楣上\"罗府\"两个鎏金大字依然熠熠生辉。穿过前院,三人来到花厅。这花厅建造得极为讲究,四根红漆大柱支撑着雕梁画栋的屋顶,四面都是镂空的花窗,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然而走进花厅,观感却为之一变。厅内空空荡荡,除了几个倒扣的花盆,竟连一条完整的凳子都没有。墙上挂着几幅字画,也都歪歪斜斜,像是随时会掉下来。
\"唉,不怪别人,只怪姓'背'的大哥赖在我家一待就是好几年。\"罗长子苦笑着解释道,一边说一边搬过三个花盆倒扣在地上,\"好好一个家,只剩个空架子了......连坐的地方都没有,怠慢了啊。\"
他说着扯下墙上那幅\"松鹤延年\"的中堂画,胡乱撕成几大块,垫在花盆上权当坐垫:\"家里冷灶冷炕的,也没一口热茶,真是......\"
十三郎和朱玉对视一眼,默默坐下。花盆不太稳当,稍一动弹就发出\"咯吱\"的响声。
\"罗山茶园是我们罗家最早置办的一处产业,\"罗长子一撩长袍坐下,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,\"还是我太爷爷亲自种下的茶树,每年都有近二十万两银子的进项......\"
他说到这里,声音突然哽咽:\"要不是我欠了一屁股的债,谁会舍得把祖宗留下的这么好茶园给贱卖了啊......\"
朱玉从怀中掏出一卷画轴,缓缓展开:\"罗老板,您认识这个人吗?\"
画上是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,鹰钩鼻,薄嘴唇,眼睛细长如刀,正是朱玉三弟朱临根据骷髅头复原的画像。
罗长子只扫了一眼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