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似深秋时节凋零的枯黄树叶在冰冷坚硬的石板路上不断摩擦一般。
年轻的守卫哆哆嗦嗦地递过来一块黍饼,他的指尖颤抖得厉害,就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一般。
而栾卓则稳稳地伸出右手,轻轻地按在了少年的肩膀上。
就在他五指收拢的那一刹那,他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惨白,看起来似乎想要捏碎些什么东西。
栾卓的目光缓缓移向他空荡荡的袖臂,脸上却突然绽放出一抹带着血痂的温厚笑意。
他抬起头,望向东南方的天空,轻声说道:“你听啊,那边的云雀叫得多欢快呀!”
他那喑哑的声音仿佛夹杂着沙砾般的粗糙质感,与远处传来的寒鸦嘶鸣声交织在一起,在这渐渐降临的暮色之中沉沉浮浮。
栾卓那张被葛布遮掩住一半的脸庞微微抽搐着,没有包扎好的眼眶处不断有浑浊的液体渗出。
这些液体顺着他颧骨上深深浅浅的沟壑蜿蜒而下,在黄昏最后的残阳映照之下,闪烁着琥珀色的微弱光芒。
当那个少年转过身去的时候,栾卓嘴角原本保持着的弧度瞬间崩塌下来。
他仅有的一只眼睛孤独地凝视着天际翻涌不息的赤红色云彩,紧紧咬着下唇已经渗出血丝的死皮。
他的喉结在裹满血污的绷带下面剧烈地上下滚动着,仿佛正在努力咀嚼并吞咽那一句已经在心中重复了千百遍的话语——“快了……”
此时,暮色如潮水般迅蔓延开来,将栾卓的身影拉扯得又细又长。
一阵风吹过,拍打在木桩上出清脆的声响,这声音听起来竟好似荒冢旁边折断的招魂幡在低声呜咽,透着无尽的凄凉和哀伤。
手掌抚过腰间佩刀,刀鞘上经年血垢在指腹下龟裂剥落,露出底下暗银色的寒芒——那抹冷光映在他瞳孔里,将最后一线温存都淬成了铁。
祁老伯伸出干枯如老树枝桠的手指,用微微弯曲的指节轻轻揉了揉自己那早已干涩焦、布满褶皱的眼窝。
他面前的陶碗中,盛着琥珀色的酒液,在微弱烛光的映照下,晃动出细碎而迷人的波纹。
祁老伯端起陶碗,将其凑近唇边。
然而,当杯沿刚刚触及到他那因长期缺水而干裂的唇瓣时,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半圈水痕后,他就又匆忙地把碗放回到桌上。
就在这时,一阵寒风吹过,掀起门帘。
伴随着凛冽寒风一同闯入屋内的,还有一股棉衣所特有的霜雪气息。
祁老伯抬起头来,只见一个高大身影走了进来。
尽管来人身上穿着厚重的棉衣,但依旧无法掩盖住他那魁梧壮硕的身材。
此时的祁老伯,眼角处层层堆叠的皱纹里,凝聚着仿佛永远也化不开的深深苦涩。
但即便如此,他还是努力提起声调,对着来人喊了一声:“汉——”
这声呼唤虽然裹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喉音,但在安静的屋子里,依然显得格外清晰响亮。
它在跳跃的炭火出的噼里啪啦声响中逐渐扩散开来,甚至还惊动了房梁之上几粒沉积多年的灰尘,使其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。
走进屋里的正是那位野人领。
只见他犹如蒲扇一般宽大厚实的手掌,猛地用力拍在了那张陈旧的木案之上。
由于力量过大,使得原本就有些破旧的木案出了“嘎吱”
一声呻吟。
与此同时,他那粗糙且布满老茧的指节紧紧捏住手中的陶碗,因为过度用力,陶碗竟被捏得咯咯作响,仿佛随时都会破裂开来。
值得注意的是,这位野人领的手腕处,戴着一串狼牙串。
那狼牙串乃是七日前由季生亲手为他系上去的。
此刻,随着他手臂的动作,狼牙相互撞击,出清脆的声响,听起来就像是他正咬紧牙关时所出的声音。
屋外,呼啸的北风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,疯狂地席卷而来。
风中夹杂着浓烈的血腥气味,毫不留情地钻进屋内。
那股血腥之气顺着门缝和窗缝肆意蔓延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