勉强嚼烂口中弹跳颤抖的神经;每嚼一下,桌上汤锅里还会传来一声嘶哑惨叫。
只要一想起居民触须抵着他口腔,不愿意往嗓子眼儿里掉,在他唾液中往回游,他却必须要猛力把它强吞下去的感受——哪怕是在多年之后的今天,天西依然会泛出一脑门子冷汗来。
他用尽办法才脱身,刚一获得自由,立刻将肚腹中一切都倾涌呕吐出来了;他甚至都不必抠喉咙,因为肚子里的居民碎,也正想要从他嗓子里爬出来。
金雪梨捂住嘴巴,看起来好像也在呕吐边缘了。
“虽然吐了,但我始终怀疑我没吐干净,可能多多少少……消化吸收了一些。”
“宴请”他的居民,把“you’re what you eat”这句话,至少在餐桌上重复了五十遍——或许逼他吃下居民,正是一种要让天西变成居民的办法。
“自从那一天以后,我对居民就变得很敏感了。我能隐约感受到它们的存在……但是不精确。怎么说呢,就好像你走进一个湿度很大的房间,能立刻察觉到区别,可你照样没法指出水分子都分布于什么地方。”
金雪梨开始有点坐立不安了。“你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感觉的?”
“一直断断续续,时有时无,”天西回忆道,“很难定一个精准的时间点。”
“还有什么?我是说,那顿饭……”
天西明白她的意思。“其实调味还挺不错的。”
金雪梨瞪着他,他耸耸肩膀。“因为没什么别的可说了。”
他没有获得了不起的能力,“察觉居民存在”,以前也完全是一个鸡肋——巢穴里处处都是居民,所以这种感觉从没断过,根本起不了警示作用,只能害他休息时都睡不好觉。
现在他同样不知道,它能起多大作用。
“那我们开来了这个地方……”金雪梨颇为无措地朝车外扫了几眼,“下一步怎么办?”
***
“居民存在的感觉,从刚才起消失了一会儿,我不知道它还会不会回来。”天西解释道,“我们先进去,不然一直坐在车里也不是办法。”
确实。
洪泄一样的愤怒风雨,不断砰砰击打着车顶,将玻璃外涂抹成了一片昏黑汪洋。
坐在车里,即使门窗紧闭,也总有一种摇摇欲坠的不安,仿佛不知哪一阵风,就会把车子剥开壳,让他们变成暴露的蚌肉。
金雪梨走在冷雨里,随天西一步步走向庄园主楼,浑身都在发抖;或许被追杀的时候,不该想这个,但她就是控制不住——她抬起头,在漆黑雨夜里勉强打量着主楼,忽然意识到,原来九百万不值一提。
“进去之后还能把湿衣服换一换,你肯定很难受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