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滚热的东西滑落下去。
那是她的朋友,她的孩子,她的依莲……怎么会在短短时间里,落到这一步境地?
对,对,不能忘记,时间太短了,不合情理。
她不断提醒自己,目前一共只过去了几分钟。
男护工不知为什么,好像想用这种跨越了数年的讲述方式,让她相信实际上也已过去了数年——自打八十岁以来,她连抬手捂耳的力气也乏了,于是她就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回想过去,不听他说话,让他的讲述从肩头上滑落下去。
她上一次七十六岁时,还不至于要人推着轮椅才能走。
在一切生命注定要走向终结疾灭,在一切意义都将于虚无中消散的世界上,她曾经遇见过一个奇迹……一个她已经忘记的奇迹……
麦明河不接受。
她不接受七十六岁,不接受身下的轮椅,不接受推轮椅的护工,不接受依莲几分钟里的半场人生。
她不接受这个毫无怜悯的世界。
她想用尽一切力气,替上天怜悯爱惜世界上每一个依莲,兰骓,柴司,艾梅粒,府太蓝……
(这几个人是谁?)
……每一只划过天空的鸟,每一个离家远行的孩子,每一个迷茫不安的女孩……
麦明河甚至知道,她该从什么地方获得力量、实现它。她只是一时有点想不起来了。
“……奇怪了,”
男护工的声音,正贴着麦明河的脸颊与耳朵,喃喃地响了起来:“你在干什么?”
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。
那一瞬间,她仿佛被梦魇住一样,头脑彻底清醒了,记忆重新涌进来,带她回到了2026年的二十八岁与八十六岁里——但身体却仍然留在衰败的七十六岁,疲软虚弱得动不了。
“你做了什么?怎么回事?为什么时间一点也没消耗?”
……这是伊文的声音。
她没有坐在轮椅上,因为根本没有轮椅。
麦明河斜倚在咖啡店店门上,仿佛一个抽掉了支撑的娃娃;伊文正蹲在她身边,两个眼睛又圆又黄,好一会儿过去了,始终一眨不眨。
“上次你还记得现实,都能消耗掉你伪像的时间,怎么这一次叫你忘了现实,伪像时间反而一动不动?”
伊文口齿伶俐多了,蹲在地上,膝盖高高地贴着两个肩膀,看着像混合了人与昆虫后的成果。
麦明河勉强垂了一垂眼皮——她装着枪的包,此刻在伊文手里。
“可不能让你拿到枪噢,”伊文似乎察觉了她的视线,说:“我一个大活人,如果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