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在车祸发生那一刻,是没有连贯念头的,有的只是碎片。
视野的碎片,触觉的碎片,情绪的碎片,自己一辈子记忆的碎片……像无数烟花一起爆炸,绽放在茫茫的黑暗的人生幕布下。
当府太蓝感到身体一轻、天地翻覆时,他闭上了眼睛。
他一上车就被铐住了双手,没系安全带;按理说,死在这场车祸里也不出奇。
但是偏偏他没死,好像也暂时不会死。
你看,巢穴解离症也不完全是坏事。
每一次撞击、挤压、磨刮的痛苦,都不真切、不贴肉。
痛苦好像是从身外某个遥远地方生出来的,潮汐似的冲刷着他,并不来自他被砸上的头骨、折在身下的胳膊……或者肉体上其他的地方。
他也不知道,自己是什么时候昏了过去。
等府太蓝重新睁开眼睛时,刚才被车祸冲击屏蔽的声浪,就全都一下子涌进了脑海里——不知是哪辆车里的预警警报声,车辆紧急刹车时的刺耳响声,不知是谁在大声喊话,枪声,以及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的隆隆大雨。
府太蓝抬起被手铐铐住的两只手,摸了摸额头——从额头到天灵盖那一部分,已深深凹陷下去了一个坑,甚至能放进去一只拳头。
摸起来有点叫人肉紧,可又有点新奇。
把手放进凹陷里,他就能感觉到,头骨、皮肉都在一点点从西面八方聚拢,重新把坑往外推,让凹陷渐渐平滑起来。
这是秃鹫第二次保住了他的命。和脸。
府太蓝转眼看了看。
来自侧面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