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毅踉跄着推开车门,胃里的灼意顺着喉咙往上涌。
垃圾桶旁的卷帘门缠着明黄警戒条,拆迁队喷的“拆”
字被雨水洇得黑,墨汁顺着门板纹路往下淌,像未干的血。
他猛地弯腰干呕,琥珀色威士忌裹着血丝砸在碎砖瓦砾上,溅开的酒液黏着尘土,像台失控注塑机熔毁的平板电脑残骸,连金属边框的冷光都透着狼狈。
身后的奔驰突然响起尖锐警报,刺破城中村的死寂——夜静得只剩虫鸣,断电的窗洞黑洞洞的,像千百只蒙尘的盲眼,死死盯着他歪斜的背影。
一直跟着的车立刻亮起车灯,两个黑衣保镖单膝跪地,托住田毅颤抖的腰腹,另一个指尖捏开他眼皮检查瞳孔。
冰凉的指腹擦过颧骨擦伤时,田毅闷哼了声;直到确认只是几处皮外伤,陆虎这才松了口气,低声劝:“田总,先上车歇会儿?”
他没应声,扶着车门直起身,被保镖半扶半搀着登上奔驰。
引擎启动的瞬间,车窗外的城中村渐渐后退。
车子往天安门方向疾驰,驶过长安街时,田毅偏头看向后视镜——华灯次第向后流淌,金色光带在镜中织成河。
他舔了舔后槽牙,铁锈味还粘在舌尖,混着酒意的混沌里:所有光鲜都是镀血的枷锁,所有怜悯都是资本的溃疡。
死亡或许能熨平命数的褶皱,但活着就得把每滴泪铸成金币,哪怕碾碎月亮当垫脚石。
晨光漫进车厢时,他靠在椅背上闭了眼,意识终于渐渐清明。
北京中国大饭店门前的红毯早已铺就。
田毅的迈巴赫62s碾过猩红地毯时,轮胎轻轻“咔”
了声——几片被风吹落的玫瑰花瓣嵌进橡胶纹路,转瞬被后车辙压成暗红碎泥。
车窗降下半寸,外面的闪光灯“咔嚓”
声瞬间密集,银白色光流织成一张网,连空气里都飘着亢奋的议论:“是田总!”
“他真来了,华谊这次面子够大!”
——他要出席华谊兄弟十二周年庆的消息,早就在资本圈、娱乐圈、时尚圈传得沸沸扬扬。
王家两兄弟站在饭店门口迎客。
王中军穿深蓝色定制西装,领带打得一丝不苟;王中磊敞着领口,袖口露出百达翡丽的金属链。
不知是刻意安排还是巧合,两人身边围着清一色的女艺人,姹紫嫣红的礼服裙在阳光下晃眼,像特意为盛宴摆上的花束。
范冰冰走在最前,一身versace高定缀满水晶,裙摆随她转身轻轻扫过车门,水晶折射的冷光刺得旁边保安下意识抬手挡眼,活像条刚蜕完皮的银环蛇,鳞片还泛着湿滑的光。
“田总肯赏脸,今晚真是蓬荜生辉啊!”
王中磊的朗笑声穿透喧嚣,他快步上前攥住田毅的胳膊往主厅拖,腕间名表在镜头前反着油光。
另一只手还死死箍住正要往侧门溜的冯小刚——导演后颈的褶皱里沁出细汗,顺着纹路往下滑,在聚光灯下亮得像镀铬的刀锋,他攥着剧本的手悄悄收紧,指节泛白。
“快!
给田总讲讲《集结号》的军事顾问阵容!”
王中磊催着,冯小刚忙点头,喉结动了动才挤出话:“都是军区退下来的老参谋,战术细节绝对扎实……”
宴会厅的水晶吊灯足有三层楼高,灯光倾泻下来,把整个大厅浇铸成流动的金矿。
田毅指尖夹着雪茄,烟丝燃着的红点在光线下格外显眼,他轻轻抬腕,烟圈慢悠悠飘向穹顶,撞在镏金雕花上,散成一缕缕青烟。
脚下的红毯从门口铺到紫檀雕花门廊,走在上面时,鞋底会微微陷下去半寸,恰好能听见范冰冰跟在身后的娇笑声,软得像裹了层糖。
“黄老板听说您要来,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了。”
王中磊的巴掌拍在田毅肩胛骨上,力道不轻不重。
田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,穿过攒动的人群,锁定了紫檀屏风后的身影——黄光裕跷着腿陷在丝绒沙里,一只手搭在扶手上,腕间劳力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