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夜归人
林砚之推开诊所门时,雪粒子正斜斜砸在玻璃上,出细碎的“沙沙”
声。
他拢了拢洗得白的藏青色围巾,将药箱往臂弯里紧了紧,指尖触到箱底那只铁皮盒子,冰凉的触感顺着指缝漫上来,像极了十年前那个同样飘雪的夜晚。
诊所开在老城区的巷口,青石板路被雪盖了薄薄一层,踩上去咯吱作响。
他刚走两步,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伴随着女人带着哭腔的呼喊:“林医生!
等等!”
林砚之回头,看见张嫂抱着三岁的儿子小远,慌慌张张地奔过来。
孩子小脸烧得通红,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,呼吸时胸口起伏得厉害。
“孩子傍晚开始喘,现在连哭都没力气了,”
张嫂的声音颤,眼泪混着雪水往下掉,“我男人去外地拉货了,这大雪天拦不到车,只能找您了。”
林砚之立刻掀开药箱,取出听诊器。
冰凉的金属触到孩子胸口时,小远瑟缩了一下,微弱地哼了一声。
“是急性支气管炎,得赶紧雾化。”
他一边说,一边扶着张嫂往诊所走,“你先抱着孩子坐会儿,我去准备设备。”
诊所里生着煤炉,暖意裹着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。
林砚之熟练地调试雾化器,余光瞥见张嫂正用袖口擦眼泪,孩子的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。
他心里软了一下,想起自己小时候生病,母亲也是这样抱着他,整夜整夜地不睡觉。
雾化器喷出细密的白雾,小远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。
林砚之坐在旁边,看着孩子的脸色慢慢恢复红润,忽然听见张嫂小声说:“林医生,您在这儿开诊所五年了吧?怎么从来没见过您家里人啊?”
他握着病历本的手顿了顿,指尖在纸页上划出一道浅痕。
“家里人都在外地。”
他轻声回答,目光落在窗外飘落的雪花上,思绪又飘回了十年前。
那时他还是医学院的研究生,跟着导师在市中心医院实习。
母亲突然查出胃癌晚期,他请假回老家照顾,却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了导师的电话,说有个紧急手术需要他当助手。
他犹豫了很久,最终还是选择了赶回医院——那是他第一次独立参与大型手术,也是母亲生命里最后的时光。
等他做完手术赶回家时,母亲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,床头柜上放着一只铁皮盒子,里面装着他从小到大的奖状,还有一张泛黄的纸条,上面是母亲娟秀的字迹:“砚之,妈不怪你,治病救人是好事。”
从那以后,他再也没回过老家,也没再碰过大型手术。
他辗转来到这座陌生的小城,开了家小小的诊所,守着老城区的街坊邻居,日子过得像诊所里的老座钟,缓慢而平静。
“林医生?”
张嫂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,“您怎么了?是不是冷?”
林砚之摇摇头,站起身:“孩子没事了,明天再过来雾化一次就行。
药我给你配好,按说明书吃。”
他将药包递给张嫂,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退烧药,“备用的,要是晚上再烧起来就吃。”
张嫂接过药,连声道谢,又从口袋里掏出钱,数了好几遍才递过去。
林砚之只收了成本价,剩下的钱推了回去:“下次再说吧,孩子要紧。”
送走张嫂,诊所里又恢复了安静。
林砚之收拾好医疗器械,正准备关店,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叩门声,力道很轻,像是怕打扰到什么。
他走过去开门,看见一个穿着米色大衣的女人站在雪地里,头上落了层雪,像撒了把碎盐。
女人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,看见他,微微蹙了蹙眉:“请问,这里是林砚之医生的诊所吗?”
林砚之愣了一下,这是第一次有人连名带姓地叫他。
他点点头:“我是。
您哪里不舒服?”
女人没有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