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属于艺术。晨光穿透薄雾,为塞纳河镀上一层流动的金箔。王月生和乔安娜·邦格并肩走在宽阔的林荫道上,昨日的工业喧嚣似乎被这秋日的宁静过滤掉了大半。他们的目标,是矗立在香榭丽舍大街尽头、专为本次万国博览会而生的两座崭新
艺术圣殿——大皇宫(Grandpais)与小皇宫(petitpais)。
大皇宫(Grandpais):光之殿堂与艺术的世纪
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皇宫那令人屏息的宏伟轮廓。巨大的玻璃与钢铁构成的穹顶,如同一个倒扣的、闪耀着清冷晨光的巨大水晶碗,覆盖在宏伟的石砌基座之上。新古典主义的庄严立面布满了繁复的雕刻:象征着“艺术”、“科学”、“胜利”的寓言人物雕像簇拥在巨大的门廊周围,姿态各异,栩栩如生。阳光透过那令人惊叹的玻璃穹顶倾泻而下,在打磨光亮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,将整个中央大厅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“光之殿堂”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石膏、油画颜料、抛光木材以及淡淡花香的独特气息,这是艺术圣地的味道。
“欢迎来到‘法国艺术世纪回顾展’(Expositiondéaledesbeaux-Arts)!”乔安娜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激动,她微微扬起头,目光扫过穹顶下悬挂的巨幅参展国国旗和装饰彩带,“这里汇聚了十年间,不,是整个世纪法国乃至欧洲艺术的精华!”
展厅内部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,按年代和流派精心布置。巨大的画作一幅紧挨着一幅,从地面几乎延伸到高耸的天花板,形成一片令人目不暇接的色彩与形象的海洋。王月生感觉自己仿佛步入了艺术史教科书活生生的现场版。
浪漫主义的狂澜:他们首先驻足于德拉克洛瓦(Eugènedecroix)那充满戏剧张力的巨幅作品前。《自由引导人民》那硝烟弥漫、激情澎湃的画面,让王月生仿佛能听到画中街垒后的呐喊。旁边是热里科(thééricault)震撼人心的《梅杜萨之筏》,画中人物的绝望与希望交织,在巨大的尺幅下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。乔安娜低声讲述着这些作品背后的故事,眼中闪烁着对艺术力量的崇敬。
新古典的静穆:紧接着是安格尔(Jean-Augte-doiqueIngres)笔下的世界。那些肖像画中的人物,姿态优雅,线条精准得如同雕塑,皮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尤其是那幅着名的《大宫女》,慵懒的异域情调和刻意拉长的背部曲线,在王月生这个后世来客眼中,依然充满了超越时代的、近乎数学般精确的和谐美感。
巴比松的呼吸:转入另一个展厅,气氛陡然变得宁静。柯罗(Jean-baptiste-caillerot)笔下朦胧的森林晨光,米勒(Jean-Fran?oisillet)描绘的弯腰拾穗的农妇,杜比尼(charles-Fran?oisdaubigny)波光粼粼的河岸……巴比松画派的作品带来一股来自田野和森林的清新气息,让习惯了城市喧嚣的参观者(包括王月生)感受到心灵的片刻宁静。乔安娜在这些画前停留许久,轻声说:“文森特(梵高)曾经非常喜欢米勒,他觉得这些劳动者身上有神性。”
写实与学院之光:库尔贝(Gtaveurbet)那些不加修饰、充满泥土气息的《采石工》和《奥尔南的葬礼》,以其粗粝的真实感冲击着观者的神经。而布格罗(willia-Adolphebouguereau)等学院派大师的作品则展示了无懈可击的技巧,画面光洁、甜美,神话人物和天使的肌肤吹弹可破,如同最精美的瓷器,引来众多观众啧啧赞叹。
印象派的初啼:在一个相对不那么核心的展厅角落,王月生敏锐地捕捉到了几幅熟悉的名字:莫奈(cudeo)几幅稍早时期、光影斑驳的风景习作,雷诺阿(pierre-AugteRenoir)笔下闪烁着光点的、模糊而生动的人物肖像(尽管不如他后期作品那么甜美),德加(Edgardegas)捕捉芭蕾舞者瞬间动态的粉彩画。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