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”
这句话对于罗彬瀚而言没有任何意义,他只好满头雾水地等在那儿,看看荆璜能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。
他不知道自己该对什么东西死心,除非是周雨和陈薇一起隐瞒的那个会惹是生非的小八卦——他至今都没从周雨嘴巴里撬出来,但他是绝对不会对此死心的。
荆璜说什么都不好使。
“什么东西?”
他笑眯眯地说,“让我瞧瞧?”
他认为自己已经应对得相当得体,不过不知怎么,荆璜看起来非常不高兴。
圈外的人最后朝他看了一眼,旋即头也不回地朝着远方走去。
罗彬瀚本以为他们好歹还会再说几句饯别时的礼貌话,或者还得念几句咒语,跳跳大神之类的,结果却现荆璜越走越远。
雅莱丽伽与陈薇都跟他在他身后,一起迈过摇曳的草丛,走向无尽长夜的深处。
“搞什么?”
罗彬瀚说。
他被如此突兀的行动弄得不知所措,差点就要迈腿追上去。
紧接着他想到了荆璜对他的要求,只好站在原地高声喊叫。
他喊了荆璜,又叫了雅莱丽伽和陈薇,没有一个人理会他。
他们好像全都听不见似的。
荆璜。
雅莱。
陈薇。
荆璜。
雅莱。
陈薇。
夜幕里回荡着他的余音,仿佛有谁在模仿他说话。
那回响被拉得越来越长,而且渐渐失去了他自己的音色。
荆璜。
雅莱。
陈薇。
呼喊的余音带上了宛如歌唱般的节奏。
这已不再是他的声音,这已不再是对远去者的呼喊。
当风拨动草穗时,他听见的却是泠泠动听的旋律。
但那也不是沙沙簌簌的纤维之歌,而是玉石与流冰的振鸣。
夜气从地里升腾而起。
清新与腐败所混合的气味已然变得温热而甘甜,如同酵过的醇酒。
罗彬瀚因那最醉人的空气而感到晕眩。
他努力让自己站稳,好用视线寻找远去中的三人。
他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他们已经到了非常遥远的地方,向着一轮逐渐升高的、散出微蓝光晕的圆月走去。
他看见黑猫领路在前,双瞳闪烁如映月之珠;他看见雅莱丽伽一度显露出迷乱,张开双臂似乎就要起舞,却在陈薇的凝视中又变得镇静自如;最显眼的仍然是荆璜,那烈火的幻象行经之处,草木都变得绚烂嫣红,旋即又呈现出焚烧殆尽后的枯黑。
他在这丽园中留下的是一条逶迤幽深的灰烬之路。
这一切的景象罗彬瀚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但是他不可能真正看见。
天仍然是那么黑,草丛茂密得犹如波浪。
风声歌唱,而它们于应和中婀娜飘舞。
一支芦苇的叶末抽出十个花穗,十个花穗中又生长出百种果树。
果树在出现时便已成熟,累累果实坠向地面。
迸裂的香果里流出甘泉与清溪,完好的则化为斑斓剔透的玉石。
朱桥横越而过,通往花林石山深处的风亭。
在这月色笼罩的丽园里,他再也看不到那条灰烬之路。
他再也不记得那条灰烬之路,也从未见过远去的行人。
他只看见了这座无名的花园,它仿佛包罗万象,没有一处相同,而又没有一处不美。
遗落在他脚边的一片树叶上便已斑斓不尽,描绘出世上全部花朵的娇色;团簇堆砌的溪石,精美光艳胜过海中所有的珊瑚宝珠。
竹枝间散逸出青色的云雾,像这座花园一样包围着他。
他的确被这座花园包围了。
他周围的一切都已和它融为一体,已经成为花园中的景致与基石。
可是他自己并没有。
他仍然在花园之外,只是隔着墙壁远远地、贪婪地窥伺着花园中的风景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