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也又宽又厚。
“找着了。”
他对那两个人的反应视而不见,“这回你们就在这里等着,我一个人去跟他说说话,怎么样?要是眼前突然冒出来太多人,他准会疑神疑鬼。”
这两人都很迟疑,不过他们的意见本非关键。
过了一会儿,熙德扶了扶耳机,点头同意了。
罗彬瀚便双手插兜,步履悠然地向柳树阴走去。
当他大摇大摆地跳过溪沟,压倒一片哗啦乱响的野灌木时,躺在编织袋上的“螺杆”
上翻了个身,举起一条麻秆似的胳膊遮挡阳光,迷迷糊糊地眯起眼睛看他。
“螺杆?”
罗彬瀚问,从嘴里念出的这个词叫他自己感到古怪,“是你吧?”
“螺杆”
翻了个身,把脸转向背阳的一面,脸上的神情困倦而懒散。
看来李理说得没错,作为一个啜菽饮水,全靠零工糊口的半流浪者,这家伙的心态好得出奇,连平地里蹦出来的陌生人也不在乎。
他眯着眼睛似醒非醒地瞧过罗彬瀚,又打了个哈欠,伸手抓挠青筋凸起、血点斑斑的小腿。
罗彬瀚曾经以为他得“螺杆”
这个雅号纯粹是因为太瘦,可见了那两条腿上弯曲盘绕的紫黑色血管,他忽然又说不太准。
“什么事?”
这个真名不详的人问道。
这人说话的口音很重,但罗彬瀚认不出是哪儿的。
他本想信口编几句谎话,结果却哑口无言,就好像他这辈子从来没和这样处境、这样形象的人打过交道。
真的从来没有吗?他以前肯定也见到过落魄的人,只是不必去费心猜度。
每个人在世上都只需照角色和身份表演:富人和穷人、长辈和晚辈、地位尊贵者和仰人鼻息者……可如今他又是谁呢?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说话?若循此路前行,将来他又要变成什么样的人?他的一生——若像眼前之人一样剥离姓名与身世,又会用什么样的声音和态度去对待别人?这一生真正剩下的东西,一个人能称作自身本质的究竟是什么?
“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。”
他说。
“螺杆”
起初没有反应,直到罗彬瀚从背包里抽出一叠色泽崭新的纸钞,他才终于从编织袋上撑起身体。
罗彬瀚又举起手机装作看消息,让摄像头完成李理交代的任务。
“我在找一个人,估计你可能见过,所以我得问问你最近的行踪。
昨天下午你在哪儿?”
“螺杆”
盯着他手里的钞票考虑了一阵子,最后大概认为就算是骗局也没什么损失。
“我就在这附近。”
“你当时在干什么?”
“没事干,自个儿耍。”
“没看见什么陌生人经过吗?”
“好像有。”
“描述一下那个人的样子。”
这个子虚乌有的陌生人被当作了关键。
“螺杆”
磕磕巴巴地讲起昨天经过此地的各种人,其中碰巧有男女老少,且全都是可疑的生面孔,但又记不那么确切。
讲故事的人边说边偷眼观察他,想从他的神色窥知究竟。
罗彬瀚也成心纵容,用眼神和言语引导他,鼓励他,最后竟然真的编出个昨天傍晚时分路过此地的白衬衫青年。
“螺杆”
信誓旦旦地表示此人笑容亲切,身后背着某种乐器,曾向自己打听附近哪里有低价的住宿。
罗彬瀚没有拿出全副精神欣赏对方的演出,而是收起手机,从背包里掏出先前买的便签纸与水笔。
他用后背对着作坊的方向,确保远处的两人看不见他的动作。
“他还说了些别的吗?”
“螺杆”
的眼睛瞪着自己右前方那片空旷的野地。
他正在绞尽脑汁编造些不易被拆穿的新内容。
“好像是说了点什么……我也没太听清楚……”<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