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深深的冰水中。
他什么也来不及想,来不及说,那只不饰华彩的潘多拉魔盒悄无声息地弹起盖子,正对着他的脸打开了。
罗彬瀚僵在那里,头脑空白。
他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他完了,匣子是个针对他的陷阱——这绝望的念头占据了他不短的时间,直到米菲在鱼缸内不安地问:“你还好吗?”
“活着。”
罗彬瀚木然地说。
他脑中的震颤消失了,身上也没觉出新鲜的痛楚。
这时他才克服眼睛的疼痛与眩晕,去看清匣内的具体情况。
他的墨镜早摘掉了,就搁在行军床上。
万物呈现的色彩又被光线送到他的知觉里。
是墨绿的。
密密匝匝的松树图案,这片森林全挤在一块狭长的方盘中。
罗彬瀚擦了擦右眼,终于明白自己看见的是什么。
这难道不是一本记事簿吗?一本最普通、最廉价、最轻薄的纸质笔记本,它甚至都不是深色皮革包裹的商务备忘录,而是软抄本——他读书时拿来记课堂笔记或干脆乱涂乱画打时间的东西,还必须得是副课的笔记,因为它实在太薄了——笔记本封面上是墨绿印染的森林图案。
真见鬼,难道周温行私底下也有自己的狼人笑话?
他伸手把那本子从匣子里取了出来。
等本子捏到手上以后他才想起这么做可能是不够谨慎,周温行也许在抄本内藏了炭疽杆菌……唉,这纯粹是放屁。
他现在根本不可能停手,连半秒钟都没思考过,反正也没人要求他停手。
手抄本的封面被揭开了。
扉页上没有签名,只有几行手写的汉字,字体写得美观而流畅,可字的骨风异常方硬,折撇勾捺都深深凿进了纸背里。
他从没想过周温行的字迹居然是这种铁画银钩式的。
“你在读什么?”
米菲问。
它的声音也不像平常那样慢吞吞的,显露出对事态展的强烈兴趣。
罗彬瀚一字一句地读完扉页上的内容,然后怔怔地放下本子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
他回答米菲说,“我不知道这写的是什么。”
“用外语写的?”
米菲追问道,“某种密文?”
“不。”
罗彬瀚说,“我猜这是一诗,或者歌词,或者谜语……是用我的母语写的,但我看不懂,也许这是他从哪里抄来练字用的。”
“那么,这是他的练字簿?”
“不,我不觉得有人会把练字的本子这样锁起来。”
罗彬瀚吞吞吐吐地说,“我觉得,呃,这搞不好是他的,日记。”
“日记。”
米菲重复道。
“日记。”
罗彬瀚说,“我觉得人只会在日记扉页上写这种东西。”
“你写过日记吗?”
“我没写过。
但我见别人写过,我有个弟弟写过。
我还以为是他的作文本,翻开看了一眼就放回去了。”
“为什么放回去?”
“这不大光彩。”
罗彬瀚说,“不是很,嗯,体面。
如果你被日记主人现的话,你们的关系很可能就完了。”
他们一起沉默了片刻,米菲又问道:“那么,你现在要放回去吗?”
“绝不可能。”
罗彬瀚无情地说。
没错,这就是他,一个本土二世祖的道德观:偷拿死去敌人的牙刷?纯粹无耻的变态行为。
偷看死去敌人的日记?天经地义的情报审查!
他用单手啪地甩开本子,粗略抽览中间内页的情形——想用单手一张张翻页可不方便——可他再没看见什么文字,全都是些复杂繁琐的铅绘图案:层叠重复的线条花纹环绕着固定的中心,总体呈圆形或椭圆形,很像是曼陀罗花纹,但细看却不对称。
“都是些鬼画符。”
他难掩失望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