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,意识到这点使得詹妮娅有点害怕,但是她不愿就此绕路逃走,而是安慰自己那应该不是什么危险事物,因为它一直没有明显的移动。她坚决地想这地方太空了,生态也太单调,不可能会有狮虎一类的肉食野兽栖息——尽管如此,她还是在快要接近目的地时松开了抓着剧作家胳膊的手,自己一个人蹑手蹑脚地靠近过去。她的判断侥幸对了,或者正因为她的判断才有了这样的结果。在穿越层层草丛的掩映后,那深重的阴影只是一片墨绿色的池塘。池水完全被某种微小的藻类占据了,像一大盆用粉碎机打过的浓稠艾草汁,简直已看不出液体的质地。詹妮娅甚至感觉自己可以快速地跑过池面而不沉底。
池水平静得犹如玻璃,直对着银辉耀熠的天空,却没有一点反光的迹象,像草原长出了一只空洞洞的死人眼睛。她根本不敢走近池岸,让自己的身影照入这只大地的幽瞳中,因为她不知道这蒙尘积灰的天窗底下究竟藏着一颗怎样的心。最终她离开了这片深浅难测的狭小水域,如逃离魔窟般急切却又小心,等回到剧作家身边时她才终于又能顺畅地呼吸。
她牵着他远远绕开了池塘,继续往前方走去。这过程中她尽量还是用余光盯着那里,直到她必须要看向前方,确保没有走错方向——他们身后已经看不到来时的黑暗之地了,而将她环绕包围的草野和光穹看起来又都毫无区别,要判别行进方向全靠她自己的印象。在绕过池塘以前,她还有一种勉强算靠得住的方法,那就是观察剧作家的行走方向;他尽管神魂颠倒,走路的步伐还算是稳当的,从不左摇右晃,同时视觉又不受周围风景的干扰,她由此假定他对方向的记忆要比自己靠得住。可是当她选择了绕路时,情况就变得不同了,她亲自调整了他们的行进方向,无法确定这半个圈子兜回来时产生了多大的偏移。
这件事会有严重的影响吗?她是不是应该直直地从池塘边经过,而不是轻率地偏移旧路?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。当她数着自己已经走出了至少五十步,不至于被池塘下的某种东西看见时,她才回过头张望身后,想通过池塘的方位来矫正他们这次绕路导致的方向偏移。但,她什么也没看见。从她的左手边一路望到剧作家的右肩方向,他们后方肉眼可见的半圆形视野里什么都没有。那座池塘消失了。
她拉紧了剧作家的胳膊,两条腿迈得更快更急,让自己的脚步能赶上心口咚咚猛跳的节拍。如纱如雾的惴栗发散于绿浪之间,那座消失的池塘仿佛一直在背后追赶她。她想象着它是一只可活动的眼睛,在她转头不看的瞬间就闭上了,然后在大地的肌肤下悄然潜游,转移到另一个她无法看见的地方;也许就在她下一次低头时,那池塘就会出现在她脚底……
这种恐惧持续了好一段时间,但池塘并没有回来。当她因轻微气喘而想要放慢脚步的时候,远处漂浮的绿点变成了飞虫。这一次她没有那么紧张,而是任由它们飞近后再行观察。她一点也不认识这些飞虫的品种,但当她觉得它们太安静时,草丛里就真的响起了虫鸣。那繁复交织的鸣声非常悦耳,它混杂了蝉蜩的洪亮、螽斯的高亢与树蟋金属铃般的清脆。当詹妮娅凝神分辨时,她简直可以从中听出任何一种夏秋树林里常见的鸣音,而且全都演奏得那样完美无缺。
她牵着剧作家穿过了这片重歌叠唱之地。当鸣声渐悄后,飞虫也在她的后方消失了。接下来出现的则是那块眨眼间变成了巨龟,又从乌龟变成了灌木的石头。到了这一次,她已经不能够忽视这片草野越来越明显的变化:新事物出现的间隔正在变短,而世界变得越来越扭曲;她只需要走一百步便能抵达原本的天际线,要么是她的视野范围在缩短,要么就是这世界正在弯曲形体,把他们高高地拱在脊背上……剧作家脸上的光彩越来越明亮,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