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伊沐的村子,像是沉睡了很久,终于在一个夏天里,被几声零落的鞭炮给彻底唤醒了。
记忆里,村口那条被岁月磨得光滑的石板路,上一次铺满红纸屑,还是她扎着羊角辫的年纪。那时候,谁家娶媳妇,是能让孩子兴奋得睡不着觉的大事。可不知从何时起,村里的年轻人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,一拨拨地飞向了远方的城市,只留下日渐沉默的老人和空荡荡的院子。婚礼,这个本该充满生命力的仪式,也跟着一并荒芜了下去。
但这个假期,一切都变了。
沈伊沐刚回到家,放下行李,就听见母亲在院子里和邻居大娘高声谈论着。“……可热闹了!东头那家的老三,订婚宴摆了三十多桌!听说那姑娘是城里人,长得水灵!”大娘的声音里满是羡慕和久违的兴奋。
母亲笑着应和:“可不是嘛,咱们村是时候热闹热闹了。下月初五,西边你侄女也要出嫁,到时候可得去帮忙。”
沈伊沐站在廊檐下,看着院外那棵老槐树,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的光影,恍惚间,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些喧闹的婚礼场景。空气中似乎都飘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喜气,混杂着泥土的芬芳和夏日的燥热。
第一场要参加的,是村东头那户人家的订婚宴。
这户人家在村里算不上最富裕,但儿子勤快,人也老实。前些年一直在外打工,今年带回来一个文静的姑娘。订婚宴就摆在自家院子里,用帆布搭了顶棚,打闹,大人们则高声谈笑,杯盘碰撞的声音和着划拳的吆喝声,汇成了一股热热闹闹的洪流。
沈伊沐和父母坐在一起,她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那对年轻人。男孩有些腼腆,被亲戚们灌酒,脸涨得通红,却还是笑着一口口喝下。女孩则大方得多,穿着一条素雅的连衣裙,安静地坐在男孩身边,为长辈们添茶倒水,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微笑。她的出现,像一缕清新的风,吹进了这个有些陈旧的农家院落。
宴席过半,最令人期待的环节到了。一个大大的多层蛋糕被小心翼翼地抬了出来,插着蜡烛,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甜蜜的光芒。这在村里是件稀罕事,孩子们立刻围了上来,眼睛里闪着渴望的光。
男孩的父亲,一个皮肤黝黑、手上布满老茧的男人,此刻笑得合不拢嘴。他拿起切蛋糕的刀,却先递给了自己的儿子。“来,第一刀,你们来。”
男孩握着刀,有些不知所措,看了看身边的女孩。女孩温柔地笑了笑,将手覆在他的手上,两人一起,缓缓地切下了第一块蛋糕。那动作有些生涩,却充满了郑重的仪式感。周围的人爆发出善意的哄笑和掌声。
沈伊沐看着他们,心里忽然有些触动。这不仅仅是一个蛋糕,更像是一个承诺,一个关于未来的、甜蜜的约定。它宣告着,这个村子沉寂已久的爱情故事,又有了新的篇章。她分到一小块蛋糕,奶油很甜,带着水果的清香,一直甜到心里。
几天后,更盛大的场面来临了。村西边那户人家的女儿要出嫁。
按照村里的规矩,嫁女儿的头天晚上,家里要请亲朋好友和邻里们吃一顿“杀猪饭”。这既是为了答谢大家的帮忙,也是一场盛大的告别。
沈伊沐一早就被母亲叫了过去。院子里已经人头攒动,男人们光着膀子,合力将一头养得肥硕的大猪按在长条凳上。猪的嘶吼声、人们的吆喝声、铁器碰撞的声音,交织成一首粗犷而充满生命力的交响曲。
沈伊沐的任务是和几个年轻的媳妇一起,在厨房里准备各种菜肴。厨房里热气腾腾,大铁锅里炖着酸菜和血肠,香气飘满了整个院子。她们一边择菜、切肉,一边听着主家大娘絮絮叨叨地讲着女儿从小到大的事情,话语里有不舍,但更多的是欣慰。
“这丫头,从小就有主意,说要去城里闯,就真去了。现在找了个好人家,我们也就放心了。”大娘一边说着,一边用围裙擦了擦眼角。
沈伊沐看着院子里忙碌的景象,心里感慨万千。杀猪,这个看似血腥的环节,在村里却有着特殊的意义。它代表着丰收、富足和最隆重的待客之道。一场婚礼,将整个村子的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