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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女孩家院子里的那截老梅桩,在其干枯的根部,竟钻出了七株指头粗细的新芽。
那新芽并非随意生长,而是每一株都精准地朝向村中一名武童的家门方向。
小女孩看到了,她没有惊奇,仿佛一切本该如此。
她找出一些旧布条,小心翼翼地给每株新芽都系上一个。
布条上,是她用炭笔写下的字:“根未动,影已至。”
她知,真正的传承,是身体记住了未学过的姿势。
这股无形的力量,甚至触动了生死之间的界限。
住在村尾的异邦学者,其弟子在整理老师遗物时,于一个木匣的夹层里,现了一张泛黄的纸条。
上面只有一行字:“我所求非答案,乃疑问之延续。”
弟子百思不解,遂为老师焚香。
烛火摇曳,光影在墙壁上变幻。
他恍惚间,竟看到那光影汇聚成了老师伏案执笔的背影。
他吓得屏住了呼吸,不敢眨眼。
只见那影子手中的笔在缓缓书写,一行新的字迹在墙上渐渐清晰:“容器的意义,在于它曾被填满,而非是否空着。”
话音落,烛火“噗”
地一声熄灭,背影随之消散。
弟子在黑暗中枯坐了一夜。
第二天,他将老师生前最常用的那只空碗,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学堂的讲台上,不遮不掩。
有孩童好奇地问这碗是何用,他沉默了许久,只答了两个字:“盛光。”
她知,思想的归途,是让问题自己长出根来。
夜半,万籁俱寂。
小女孩从睡梦中惊醒,不是因为噩梦,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安静。
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得极其缓慢,仿佛风中残烛,随时都会熄灭。
这一次,她没有恐惧,只是用小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胸口,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:“你慢些,我还没数完呢。”
话音刚落,异变陡生!
窗外,村中各家各户窗台上、米缸边、乃至学堂讲台上的那些空碗,无论陶制、瓷制、木制,竟在同一时刻,齐齐出了一声清越的嗡鸣!
那鸣声,如空谷滴水,清脆而悠远。
起初,它们的节奏各不相同,杂乱无章。
但仅仅三息之后,所有的碗鸣声竟开始自动调频,像是无数摸索的音符终于找到了主调,最终,与小女孩那微弱至极的心跳,实现了完美的同步!
嗡……嗡……嗡……
聋儿阿木正站在村口的大榕树下,他猛地抬头,满脸骇然。
他“看”
到,那一支支空碗的虚影从村庄各处升起,汇聚成一条璀璨的光流,逆着夜风,直冲天际,最终没入了无垠的星空之中。
他仰着头,张着嘴,就在那光流消失的瞬间,他那沉寂了多年的耳朵里,忽然听到了声音。
那不是一个声音,而是亿万个。
亿万种来自九天之上的心跳声,如天河倒灌,轰然降临,与脚下厚实的地脉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。
在这一刻,他终于明白了那句“盛光”
的真正含义。
他知,当容器不再区分盛者与被盛,归途便成了。
天亮了。
村庄恢复了往日的宁静,仿佛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共鸣只是一场幻梦。
小女孩推开房门,阳光落在她脸上,她的脸色依旧苍白,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。
她胸腔里那两种时间的撕扯感已经彻底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空旷而浩瀚的平静,仿佛整个天地的脉搏都收纳进了她小小的身体里。
这脉搏太沉,太重,也太老。
她的目光越过院墙,望向了村外那片连绵不绝的青翠山峦,以及山峦深处,那些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草药清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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