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>村里的老拳师张伯摇着头,想上前纠正其中几处明显的气血搬运错误,却被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拦住。
“张爷爷,这可是岳山老祖宗亲传的武学,错不了!”
少年们一脸崇敬地看着墙上的图谱,仿佛那上面画的不是粗劣的线条,而是通往绝世高手的无上法门。
岳山。
这个百年前凭一双铁拳镇守此地的传奇人物,他的名字早已成了一个图腾,一个口号。
至于他的拳法究竟是什么模样,反而没人真正在意了。
张伯叹了口气,摇着头走了。
当夜,那个叫铁牛的少年不服输,独自在武塾里对着图谱练拳。
月光如水,洒在空旷的院子里。
他一遍遍重复着图上那个蹩脚的招式,练得汗流浃背,却总觉得气血不顺,浑身别扭。
就在他几近虚脱,打算放弃之时,一阵夜风毫无征兆地穿堂而过。
诡异的事情生了。
那阵风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,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包裹住他的身体。
他的拳、他的腰、他的腿,都不再受自己控制,被一股玄妙的力量牵引着,以一种行云流水般的轨迹运转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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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本滞涩的动作变得舒展大方,错乱的气息也自然而然地归于丹田。
一套他从未见过的拳法,竟通过他的身体,完整地演练了一遍!
拳毕,风止。
铁牛浑身大汗淋漓,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。
他惊骇地环顾四周,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颤声问道:“谁?是谁在那里?”
无人应答。
只有那阵风,悠悠地掠过墙角,轻轻吹起墙上一幅早已褪色的旧画。
画上,是一双针脚细密的旧布履,鞋底沾着干涸的泥土。
铁牛不知道,风拂过他身体的那个方位,那个角度,正是一百年前,岳山站过的地方。
村尾那座玄音小庙,更是破败得不成样子。
庙祝为了香火,早已请来了一尊金漆斑驳的新神,每日供奉。
只有小庙门前那一片银光草,依旧在每个月圆之夜,固执地散出清冷如水的辉光,仿佛在祭奠着某个被遗忘的存在。
有路过的旅人好奇,问庙祝这草的由来。
老庙祝眼神闪烁,随口编了个故事:“哦,这草啊,是沾了神光的。
古时候,村里有个哑巴婆婆,最喜欢坐在这儿听风,听着听着,草就亮了。”
人群里,一个约莫十岁的盲童,闻言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:“他说得对。”
他身边的大人拉了拉他:“小七,别乱说。”
小七却不作声,只是“望”
着那片在日光下平平无奇的草叶,唇角勾起一抹微笑。
他知道,名字可以被遗忘,事迹可以被篡改,但当人们开始用一种完全错误的方式去记住你,用他们的想象填补你的空白时,那才说明你真正活进了他们的呼吸里,成了这方水土的一部分。
当夜,月上中天,银光草再次亮起。
小七悄悄来到庙前,伸手,却没有触摸那光,而是凭着风的指引,摘下了距离根部最近的一片草叶。
他走到溪边,将草叶放入水中,轻声说:“你走吧,去被人讲错,去被人遗忘,去变成一个笑话,或者变成一个新的神话。
别留在这里了。”
草叶打着旋,顺流而下,那一点银光,很快消失在黑暗的远方。
光阴荏苒,四十年弹指而过。
盲童小七已是年过半百的“七爷”
。
岁月并未让他复明,反而让他瞳孔中的那点微光也渐渐淡去,世界在他眼前彻底化为一片虚无。
村人见他那双“神眼”
即将失效,无不扼腕叹息,替他愁。
他却笑了,对众人说:“以前我是用眼看,总被看见的东西骗了。
从今天起,我要开始学着用耳朵听了。”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