某天夜里,他忽然停止了所有的言语,连平日里挂在嘴边的哼唱也停了。
小女孩担忧地问他,他却只是摇摇头,用稚嫩的声音说:“风太挤了,我得让让。”
他不说,不动,就那么在院子里静坐了三天。
第三日清晨,他忽然在老梅树下抬起头,侧耳倾听,然后轻声对小女孩说:“我听见……村口有个奶奶,在等她的孙子回家。”
小女孩半信半疑地跑去村口,果然看到一位老妪正倚着村口的石碑,日复一日地朝远方眺望,嘴里喃喃着:“再等等,就快回来了……”
她从未对任何人讲过,但这份执念,却被安静下来的风,带到了盲童的耳边。
小女孩这才明白,不是盲童在听风,而是他用自己的安静,让风也学会了安静。
所有的溪流,最终都汇入了同一片大海。
那个清晨,苏璃推开院门,看见老梅树下聚满了村里的孩童。
他们没有嬉笑,没有打闹,甚至没有说话。
所有孩子,包括那个盲童和小女孩,都仰着头,静静地望着一片枯黄的梅叶,在晨光中打着旋,缓缓飘落。
风过,叶落。
没有一丝声响。
可就在那落叶触碰到地面的一刹那,苏璃忽然“听见”
了。
那不是一种声音,而是一种无比深沉、无比浩瀚的共振。
它像所有孩子共同的心跳,像这片土地沉稳的呼吸,像那千千万万个还未出口、却已彼此相连的故事,在这一刻的静默之中,找到了最完美的应答。
盲童忽然仰起脸,朝向苏璃的方向,轻声问道:“你们听,它落地的声音,像不像一句没说完的话?”
一句没说完的话……
苏璃笑了,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,自灵魂深处的微笑。
她终于彻底明白了。
过往那喧嚣的、奔放的、急于表达的“大忆”
,不过是一场盛大的序幕。
她的目光从孩子们身上移开,缓缓落向地面。
院子里,经过一夜的风,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落叶。
它们形态各异,纹路万千,每一片都曾是一段生命,如今却静静地躺在那里,等待着什么。
言语的故事已经讲完。
天光大亮,新的一日来临,一种截然不同的、用双手和寂静去讲述的故事,正等待着它的第一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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