遍遍告诉自己不能睡着。
周围一片死寂,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。
当她终于讲完,所有人都沉默着,许多妇人已在悄悄抹泪。
苏璃垂下头,看着锅底即将燃尽的灰烬。
就在那一刻,火光微弱地一闪,那堆灰烬的表面,竟缓缓浮现出三个模糊的字迹:“你也痛。”
次日清晨,苏璃现自己的《小愿录》里,被悄悄地添上了一页。
是邻家女孩用她刚学会的字,一笔一划写下的:“我师娘不是神仙,她也怕黑。”
苏璃伸出微微颤抖的手,轻轻抚摸着那行笨拙却温暖的字迹。
一滴滚烫的泪珠毫无征兆地落下,砸在纸上,迅晕开。
她终于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、洞悉一切的守护者,而成了被心疼、被理解、被讲述的人。
而那个曾吹响虹光之笛的小女孩,此刻正独行在遥远的北方雪镇。
这里的冬天漫长而酷寒,严寒似乎也冰封了人们的言语,镇民们个个面色凝重,沉默寡言,仿佛每个人的故事都被冻结在了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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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没有像在别处那样,强求人们开口。
她只是在入夜后,于小镇中央的广场上,燃起一小堆篝火。
她不说话,只从随身的布袋里,一件件地拿出在镇上各处角落里捡来的旧物,投入火中。
第一夜,她投进去一把断了齿的木梳,对着跳动的火焰轻声说:“它也许梳过一个新娘的长,在她最美的那一天。”
第二夜,是一只破了底的绣花鞋:“它可能跟着主人走过很远的路,去见一个再也没见到的人。”
第三夜,是一封被水浸得字迹模糊的残信……她每烧一件,便轻声述说一段“它可能见过的故事”
。
镇民们起初只是远远地看着,渐渐地,有人会走近一些,默默地站在火堆旁,听她低语。
第七夜,她从布袋里拿出一顶褪了色的旧童帽,帽檐上还有一个小小的、用线缝补过的破洞。
她将帽子托在掌心,凝视着火焰,低语道:“也许,曾经有个贪玩的孩子,跑丢了这顶帽子。
他的娘亲,也许再也没有找到他……”
话音未落,火光中,人群里一名一直沉默着的老妇人突然双膝一软,猛地跪倒在地,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声:“那是我儿子……那是我的松儿的帽子啊!
他五十年前……就在镇外的林子里走失了……”
那压抑了半个世纪的悲恸,如同被解冻的冰河,瞬间决堤。
自那夜起,镇民们开始自地从家里找出那些承载着记忆的旧物,一件件地送到广场上来。
火堆彻夜不灭,每一件旧物被投入火焰时,都会有一个或悲伤、或遗憾、或温暖的故事被一同讲述出来。
小女孩静静地坐在一旁
岳山途经一处山间村落时,正看到一个少年在崖边练拳。
那少年的招式很是奇特,名为“断绳式·独行步”
,一招一式之间充满了决绝的割裂感,却又在收势时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迟滞与渴望,仿佛一根被斩断的绳子,断口处依然在痛苦地牵连。
岳山一眼便看出,这套拳法并非出自名门,而是少年以“父亲离家远行”
这一锥心之意,硬生生从自己骨血里刨出来的。
他没有上前指点,只是在不远处的青石上静静观看了三日。
第四日清晨,少年收势而立,汗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滑落。
他似乎早已察觉到岳山的存在,没有回头,只是低声问道,声音里充满了迷茫:“我恨他一声不响地离开,可我……我还想他……前辈,我这招,算对吗?”
岳山沉默了许久,久到晨雾都开始消散。
他忽然站起身,以他那副已然有些老迈的身躯,笨拙地演练了一式。
那一式毫无章法,只是一个踉跄着跌倒,又挣扎着爬起来的动作,姿态狼狈,几欲真的摔倒在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