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年计划生育查的很严,二胎三胎都成万的罚,想要儿子又交不上罚款的,前边的孩子就得受罪,狠狠心拉到个远地方扔了卖了,北地的大渠边上,他见过好几个死掉的小孩儿尸体。
觉得这孩子估计也是这样,好容易活这么大又被扔了,多可怜,又想着这么大也懂事了,就抱回了家。
大闺女也真没让人费心。到家第三天就学着帮赵喜梅洗衣服,烧锅,拾柴火,搂杨树叶子。
对比起来,小闺女就“费事儿”多了。
不生病时倒挺乖,会把刚摘的野浆果揣在兜里,等他下班回来,掏出来都成了一兜子水;小时候走不远蹲门口等他,长大点一看烟囱冒烟,就跑去胡同口等他和大闺女回家。
可一生病,他就得当“印钞机”,太累了,累得沾床就睡,烦了就忍不住念叨,不想看见她。
孩子生下来的七八年里,他没过过一个安心的冬天,一变冷,他就开始担心,担心她生病,担心填不完的无底洞。
这种感觉,又累,又烦。
他跟村里多数的父亲一样,一年到头在忙着挣钱,回到家也不想说话,跟孩子沟通很少很少。
所以他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,他那个活泼爱笑的闺女变成了后来沉默安静的样子,当然,他觉得安静很好,安静就说明懂事了。
但现在,他站在停尸间里,看着永远安静下来的闺女,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勒着,疼得喘不上气。
从前每到傍晚,老老实实坐在门槛上等他回家,看见他就蹦起来激动的搂住他的脖子,趴在他肩膀上一声又一声喊着爸爸的小孩儿,就这样,永远的,安静下来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