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侧过身,后背往李树怀里轻轻蹭了蹭,恰好贴紧他温热的胸膛。睁眼望向窗外,零星雪花打着旋儿飘落,沾在玻璃上,转瞬便化成了水痕。
望了片刻,她又轻轻翻回去,像只猫似的蜷起身子,把自己整个埋进他怀里,鼻尖蹭到他棉质背心上淡淡的洗衣粉香。
李树被她动来动去扰醒了几分,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,胡茬扫过发丝,声音裹着浓重的睡意,含糊地问,“醒了?”
裴之没应声,只伸出手,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,指尖带着点刚睡醒的懒意,像在哄一个没睡够的孩子。
窗外的鞭炮声又响了两声,衬得怀里愈发暖了。
这是个难得的,温暖又喧闹的清晨。
小回笼觉醒来时,李树已备好了早饭。
熬得稠稠的八宝粥,馏好的八个蒸饺,两个玉米棒,两个白煮蛋,还有一盘青椒炒蛋和酸辣土豆丝,另给李长川从小区超市捎了几个辣花卷。
吃过早饭,李树和裴之一起回陶县县城,先去给舅妈扫墓。
烟花是老杨买的,三筒火树银花,三筒牡丹礼花,五样祭品也由他备妥。
几人放完烟花,便退到墓园门口,留老杨独自和舅妈说说话。
元元爸妈所在的墓园与舅妈这边紧挨着,这片风水宝地算是彻底开发起来了,这两年墓地价格翻了好几番。
墓园有规定,入葬三年内可以放烟花,超过三年便不行。
前几年元元都是在裴庄村的大北地放,今年托了关系,给管理人员送了两箱牛奶和两箱火腿肠,对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,任他们放了。
元元来的时候骑了裴东顺的电三轮,带蓬还有暖风,倒不冷,就是速度慢些。
扫完墓,三人一同往家赶。电三轮最高时速不过三十公里,等裴之和李树到家半个多小时后,元元才到。
中午饭是赵喜梅从饭店打包的菜,有裴之爱吃的琉璃茄子和红烧茄子,元元喜欢的丸子汤和炒羊肚,还添了李树偏爱的炸蘑菇——那是丈母娘的拿手菜,以及一盘虾子粉丝。
吃过午饭,三人骑上三轮车去赶庙会。
套圈、打气球、捞金鱼、放生王八,还去上了香、算了卦。
算卦也不是为了求败问事,不过是年年都有的老规矩罢了。
从庙会出来正好四点,停车的地方早已堵得水泄不通,三人只好绕小路从村子里穿。
元元望着村口的牌坊,问,“姐,这是姑姑家的村子吧?”
裴之也探头看了看村名,应道,“是呢,就是这儿。”
说曹操曹操到,裴之一眼瞧见了那两个炸粪坑的表弟。
大的已有十六七岁,染了头黄毛,耳朵上夹着烟,穿件低仿的北面棉服,配着紧身裤,裤脚还露着脚脖子,脚上是双豆豆鞋。
裴之见他这打扮,只觉得两眼发黑——去年见时还是个极其朴素的小孩儿,这才多久……
她让另外两人在车里等着,自己戴好口罩和围巾下了车,慢悠悠走到大表弟跟前。
大表弟早注意到这个穿黑色长款羽绒服的美女,见人朝自己走来,心里正有点飘飘然,甩了甩长刘海,把耳边的烟拿下来叼在嘴边,刚摆好耍帅的姿势,美女已走到他跟前。
“呦,美女,有事?想加微信还是问路?”
裴之平静地笑了笑,“想问路,你知道裴回香家在哪儿吗?”
裴回香?那不就是他老妈么?大表弟立刻收了痞气,立正身子缩了缩脚脖子,“你找她啥事?”
裴之扯下围巾和口罩,“我闲的没事,就想问问。”
毛豆看清这张熟悉的脸,整个人都僵住了,“姐?姐,你咋来了?”
裴之指了指身后的电三轮,“跟你哥还有你姐夫去庙会了,太堵,从你们村绕道。”
顺手拍了拍他身上的棉服,整个人瘦的比麻杆还麻杆,衣服空荡荡的挂身上,手冻的通红,“穿这么薄,不冷啊?”
毛豆捋了捋喷了不少啫喱的刘海,“年轻,不怕冷。”
他身旁的小表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