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张老师了!”他挤眉弄眼,语气笃定。
“张老师?嘶……”老七何木咂着嘴,裹紧了自己的小薄被,一脸神往又惋惜地接茬,“那身段,那气质…走路跟飘似的,说话声儿也软…可惜啊,病恹恹的,跟画片儿里的林黛玉似的,风一吹就倒…”他瘦小的身躯缩成一团,眼神却亮晶晶的。
“林黛玉咋了?那叫病弱美!懂不懂欣赏!”老五任斌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用胶布缠着腿的黑框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书呆子特有的认真,试图维护心中不容亵渎的女神形象。他怀里还抱着本卷了边的《机械原理》。
“切!”老八雁洋不屑地嗤笑一声,猛地从被窝里坐起来,挥舞着拳头,模仿着格斗动作,带起一阵风,“要我说,还是咱校卫队的蓝山带劲!那腿,又长又直,绷紧了跟钢筋似的!那腰,细的!啧啧,看着就有劲儿!一拳下去,保管能打死一头牛!”他体格结实,是校卫队的预备队员,语气里充满了对力量的崇拜。
“蓝山?那是带刺儿的仙人掌!扎手!你敢碰?”老九吴东,寝室里年纪最小的老幺,此刻也兴奋地加入了这场深夜品评大会,小脸在昏暗中激动得通红。
“还得是朱莓!那才叫火辣!前凸后翘,那毛衣绷得…啧啧,跟电影画报上的香港明星似的!走起路来,那叫一个…波涛汹涌!”他年纪小,词汇量有限,只能用最直接的形容词,却精准地表达了所有青春期男孩对成熟性感的原始向往。
听着兄弟们七嘴八舌、荤素不忌地点评着学校里那些引人遐想的“风景线”,张煜靠在冰冷的铁架床柱上,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极淡、极复杂的弧度。
那些血火硝烟、生死诀别、刻骨铭心的伤痛与无力,仿佛真的只是一场遥远而模糊的噩梦,被这混杂着汗臭、泡面汤与青春荷尔蒙的浑浊空气,被这粗鄙却无比真实的兄弟对话,一点点冲刷、覆盖。
一种奇异的平静,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楚和一种沉甸甸的归属感,在他胸腔里缓缓弥漫开来。
他拿起床下那个印着褪色红字“松江工业”的搪瓷缸,走到窗边那个锈迹斑斑、边缘都卷了皮的铁皮水桶前。
冰冷刺骨的自来水被舀起,狠狠泼在脸上。那彻骨的凉意如同冰锥,让他混沌的头脑瞬间清明,每一个毛孔都骤然紧缩。他甩了甩头,水珠四溅,抹了把脸,抬头望向窗外。
透过模糊的冰花和纷飞的细雪,依稀可见外面沉沉的夜色。天空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蓝,几颗寒星在云层缝隙里微弱地闪烁。深秋残留的梧桐枯枝在风雪中摇曳,如同鬼魅伸向天空的嶙峋手臂。远处,几栋红砖砌成的教学楼轮廓在风雪中沉默矗立,像蛰伏的巨兽。
更远处,学校机械厂那根高大的烟囱,如同指向黑暗苍穹的沉默手指。空气清冽而干燥,带着北方初冬特有的凛冽气息,吸入肺腑,冰冷而真实。
一九九六年十一月十一日,夜。
松江省工业机械学校,男生宿舍307室。他,张煜,回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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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老六,发啥呆?冻傻了?”王亮的声音把张煜从窗外的风雪中拉回。他已经从被窝里钻了出来,套了件皱巴巴的绒衣,正就着昏黄的灯光,小心翼翼地用半截锯条磨一把小水果刀的刃口,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。“赶紧的,水房这会儿人少,再晚点又得挤成沙丁鱼罐头!”
张煜回过神,嗯了一声,拿起自己的搪瓷脸盆和毛巾香皂。脸盆边缘磕碰得坑坑洼洼,印着模糊的牡丹花图案。盆里扔着半块“灯塔”牌肥皂,带着一股工业皂的碱味儿。
走廊里灯光更加昏暗,长长的通道如同幽深的洞穴,两边是密密麻麻紧闭的宿舍门。
冰冷的水泥地面吸走了脚底最后一点热气。水房在走廊尽头,还没走近,就听到里面哗啦啦的水声、脸盆磕碰声、以及男生们肆无忌惮的喧哗和不着调的歌声。
推开那扇油腻的木门,一股更加强烈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——水汽、尿臊气、劣质洗发膏的香精味、还有汗湿身体蒸腾出的热气。
十几个光着膀子或只穿背心的男生挤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