寂的手术室里,如同沙漠中顽强涌出的泉眼,又像巨大谜团开启的冰冷倒计时。
陈琛的眼睛紧闭着,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安静的扇形阴影,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沉的、与世隔绝的睡眠。
脸上残留的血污被汗水冲刷出几道蜿蜒的苍白痕迹,反而衬得她此刻的静谧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、易碎的美丽。
然而,黄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,死死钉在陈琛的颈侧——那个曾经烙印着一粒鲜红欲滴、如同凝固血珠般的朱砂痣的位置。
此刻,那里空空如也。
惨白的无影灯光下,那抹惊心动魄的红色消失得无影无踪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只留下一个极其微小的、几乎与周围皮肤融为一体的浅褐色印记,像被岁月遗忘的残影。
而在她右耳后、紧贴发际线的隐蔽处,一小片皮肤呈现出怪异的焦黑色泽,微微凹陷,边缘残留着极其微小的、扭曲的、如同微型电子元件烧毁后的金属残渣。
那股冰冷的金属烧灼气味,正顽固地从那里散发出来,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发生在皮肤之下的、惊心动魄的自我毁灭。
“钥……匙……”黄莺的喉咙如同被砂纸摩擦,干涩地挤出这两个字。老周崩溃前那绝望而疯狂的嘶吼,如同鬼魅般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——“‘钥匙’毁了……蓝工最后的希望……”安静那如同毒蛇诅咒般的低语也缠绕上来:“陈琛……她是第一个……也是最后一个……”
一股冰冷的寒意,比手术室外的冬夜更甚,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,直抵心脏最深处。
蓝山在礼堂后台烈焰中消散的幽蓝剪影,朱莓口袋中那幽蓝电光闪过后的冰冷眼神,安静伪装崩溃时指缝滴落的鲜血和最后那疯狂的笑容,老周手臂上那个扭曲的齿轮烙印,张柠沾满血污、状若疯狂的拯救……
无数染血的碎片画面,在这一刻,被那消失的朱砂痣、烧毁的皮下装置、以及陈琛执行“销毁指令”时那非人般的冰冷眼神,用一条冰冷的、通往未知深渊的血色锁链,死死串联在了一起!
这场以“忒修斯”为名的血色棋局,在她以为尘埃落定之时,才狰狞地撕开了真正致命的面纱。
而那个躺在手术台上、颈侧朱砂消失、心跳微弱却平稳的少女,她的存在本身,就是一个巨大的、行走的谜团。她的苏醒,究竟是劫后余生的黎明,还是更深沉、更恐怖毁灭的序曲?
黄莺沾着血污的手指,无意识地抚过自己颈侧光滑的皮肤,一股从未有过的、深不见底的恐惧,第一次清晰地映在她那双极具冲击力的丹凤眼底。
……
特护病房的灯光被刻意调暗,如同沉入水底的月光。空气里残留着消毒水的气味,但更浓重的是无声的、如同实质般的压抑和悲伤。
朱莓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洁白的病床上,左小腿厚重的石膏在昏暗中像一座沉重的墓碑。
她怀里依旧死死抱着那本深蓝色的、封面磨损严重的笔记本——蓝正宏的工作日志。即使是在昏睡中,她的双臂也如同焊死的铁箍,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青白。苍白的小脸上,眉头紧紧锁着,仿佛在梦中依旧背负着无法言说的巨大恐惧和悲伤。
长长的睫毛如同受伤的蝶翼,不安地颤抖着,在眼睑下投下破碎的阴影。
张煜半靠在床边的椅子上,肋骨的固定带束缚着他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隐痛,但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头的沉重万分之一。
他不敢闭眼,只要一阖上眼睑,手术室门缝里涌出的血腥气、白烟中张柠失魂落魄的身影、以及陈琛颈侧那消失的朱砂痣,就会如同梦魇般袭来,混合着老周手臂上那个扭曲齿轮烙印带来的冰冷背叛感。
病房门被无声地推开。
张柠走了进来。
她已经换下了那身染血的手术服,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医生罩衫,长发重新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,脸上残留的污渍也被仔细清洗过,只留下眼睑下方难以掩饰的淡淡青影和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。
然而,那份沉静如水的美丽似乎又回到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