味、野菊与泥土的涩香、橘子糖的甜腻、金属的冰冷……四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声地碰撞、缠绕,如同方才车间里那场混乱交锋的无声余韵,也像他重生后这混乱青春最精准的注脚。
他伸出手,指尖拂过冰凉的窗台,最终停留在那朵蔫头耷脑却依旧倔强的野菊花上。
夜风从未关严的窗缝钻入,带着松江深秋特有的、湿冷的寒意,轻轻掀动了蓝格手帕的一角,那朵绣着的野蔷薇仿佛在月光下微微摇曳。
窗外,实习车间的方向一片沉寂。
遥远的松花江,传来一声悠长的、仿佛穿越时空的汽笛鸣响,低沉地融入这1996年10月5日即将到来的、崭新的黎明。
……
1996年10月5日的晨光,像淬火后刚冷却的钢水,金红而温吞,漫过松江机械学校铸铁大门的斑驳红漆。
国庆长假第五天,校园褪去了喧嚣,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空荡的操场,空气里残留着昨夜烟花燃尽后的淡淡硫磺味,与远处松花江飘来的湿润水汽交融。
张煜推开309宿舍沉重的木门,吱呀声惊飞了窗台一只打盹的麻雀。
混合着汗味、樟脑丸、铁锈和隔夜泡面汤的气息扑面而来,像一张熟悉而粗粝的网,将他牢牢裹进这个平行时空1996年的肌理里。
宿舍里正上演着属于九头雄性生物的、生机勃勃的混乱交响曲。
“老九!你的‘奖’盆硌我脚了!”王岩抱着他那颗瘪了气的宝贝足球,单脚跳着,龇牙咧嘴地对着刚从床底下拖出搪瓷盆的吴东嚷嚷。
印着鲜红“奖”字的盆沿磕在王岩脚踝,留下个圆圆的红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