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闯关东的老路上,有些地方连最胆大的车把式听了都要绕道走。
荒村客栈就是这么一个地方。
它孤零零地立在通往黑河的古道旁,前后百里不见人烟。
客栈是座两层木楼,墙皮剥落得厉害,窗户纸破了好些窟窿,像一双双空洞的眼睛。
老辈人说,这客栈邪性得很。
光绪年间,一伙流寇在这里杀了掌柜全家,抢了钱财,把尸体就埋在客栈后院。
自那以后,这店就没人敢住了。
可怪的是,每逢月黑风高夜,赶夜路的人常能看见客栈里亮着灯,还能听见里面传出划拳行令的喧闹声。
有几个不信邪的进去借宿,第二天都被人现死在荒郊野地,身上没有一点伤痕,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。
民国十二年秋,货郎赵有福挑着担子从瑷珲城往回走。
他贪赶路程,错过了宿头。
眼看天色越来越暗,荒原上传来阵阵狼嚎,他心里直毛。
正着急时,忽然看见前方有灯光闪烁。
有人家!
赵有福心中一喜,加快脚步走去。
走近了才看清,竟是那座传说中的荒村客栈!
虽然破败,但二楼的一个窗户确实透出昏黄的灯光,门口还挂着一盏褪色的灯笼,在秋风中轻轻摇晃。
赵有福心里打了个突。
他也听过这客栈的传闻,但此刻又冷又饿,又被狼嚎声催得心慌,便给自己壮胆:怕什么!
说不定是哪伙行商在此歇脚。
他上前拍门,门一声开了条缝。
堂屋里点着油灯,几张破桌子擦得干干净净。
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老者迎上来,笑容可掬:客官住店?快请进!
赵有福犹豫了一下,还是走了进去。
老者引他到一张桌前坐下,朝里间喊道:翠姑,给客官上壶热茶!
里间应声走出个十七八岁的姑娘,穿着碎花夹袄,模样颇为清秀。
她低着头,给赵有福倒了杯茶。
茶香扑鼻,赵有福喝了一口,只觉得浑身舒坦。
掌柜的,今晚就我一位客人?赵有福问道。
老者笑道:可不是嘛!
这荒郊野岭的,难得有客。
客官饿了吧?灶上还热着饭菜,要不要用些?
赵有福确实饿了,便要了一份。
不一会儿,翠姑端上来一盘馒头、一碗炖肉。
那肉香得很,赵有福狼吞虎咽地吃了,又要了间房住下。
客房在二楼,虽然简陋,但收拾得干净。
赵有福躺在床上,很快就睡着了。
半夜,他被一阵哭声惊醒。
那哭声凄凄切切,像是个年轻女子。
他起身细听,声音似乎来自隔壁。
赵有福披衣下床,悄悄开门出去。
走廊里黑漆漆的,只有隔壁房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光。
他凑近门缝往里看,这一看,吓得他魂飞魄散!
屋里点着盏油灯,翠姑正对镜梳妆。
镜子里映出的,根本不是那张清秀的脸,而是一张腐烂不堪的面容!
更可怕的是,她正用针线,一针一针地往自己脸上缝着一张人皮!
赵有福吓得腿软,连滚带爬地退回自己房间,把门闩死。
他缩在墙角,浑身抖。
这时,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,接着是敲门声。
客官,睡了吗?是翠姑的声音,依旧温柔。
赵有福不敢作声。
客官,开开门啊,我给你送热水来了。
赵有福还是不敢回答。
门外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传来一阵阴森森的笑声:既然客官不愿开门,那我自己进来了。
门闩一声,自己开了!
翠姑飘了进来,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。
在昏暗的油灯光下,赵有福清楚地看见,她脸上的皮肤正在一块块地脱落,露出底下青黑色的腐肉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