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东北密林深处,有一条蜿蜒如蛇的回龙川。
老辈人说,这河湾里淹死过不止一个萨满,怨气深重,连鱼儿都不愿从此经过。
河畔有个百十户人家的小屯子,依赖着回龙川的滋养,也世代承受着它的喜怒无常。
屯里最年长的霍老爷子,年轻时是屯里最好的炮手,也是唯一还依稀记得老萨满模样的人。
他常说,六十年前,屯里还有位能沟通天地的老萨满,名叫阿尔坦。
阿尔坦萨满有一面传承了数代的神鼓,鼓身用兴安岭深处的雷击木制成,蒙以罕达犴的皮,上面用兽血画着繁复的云卷纹和神秘的符号。
据说这鼓一响,能上达天听,下震幽冥。
然而,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打破了屯子的宁静。
阿尔坦萨满为了从咆哮的洪水中救出被困的乡亲,在回龙川边连续击鼓作法三天三夜,最终力竭,连同那面神鼓一起被卷入浑浊的激流,尸骨无存。
自那以后,屯子里就再没有了能请神治病的萨满,只剩下一些关于神鼓和阿尔坦的零碎传说,在老人们茶余饭后的叹息中流转。
故事的主角,是屯子里一个叫巴图的年轻后生。
他父母早亡,吃着百家饭长大,性子野,胆子大,天不怕地不怕,对霍老爷子嘴里的那些“老黄历”
总是不以为然。
他常挂在嘴边的话是:“啥萨满啥神鼓,都是自己吓唬自己!
真有那能耐,还能让水冲走了?”
这年夏天,雨水格外勤,回龙川的水位涨了又涨,河水也变得浑浊不堪,泛着土腥味。
一天傍晚,巴图在河边下完捕鱼的“须笼”
,正准备回家,忽然看见靠近河心的浑浊水流里,似乎卡着一件东西,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异样的暗红色。
他一时好奇,脱下衣服就游了过去。
摸到手里,才现是一个被河泥和杂物紧紧包裹的、圆形的物件,费了好大力气才从淤泥里拔出来。
上岸一看,巴图心里猛地一跳——这竟是一面单鼓!
鼓边的雷击木已然黑,但依旧坚实;犴皮蒙的鼓面虽然破损了几处,沾满泥污,却依然能看出上面用暗褐色颜料描绘的、古老而神秘的图案。
“萨满的神鼓!”
巴图脑海里瞬间闪过霍老爷子的话。
他既兴奋又有些不以为意,“还真有这东西?不过是个破鼓嘛。”
他把鼓带回自家的小土房,随意搁在墙角,并没太当回事。
然而,从这天夜里开始,怪事就接连生了。
先是巴图睡觉时,总听见若有若无的“咚咚”
声,像是有人在极远极远的地方敲鼓,声音沉闷,却震得他心口慌。
他起身查看,声音又消失了。
一连几夜,皆是如此。
接着,屯子里开始不太平。
先是霍老爷子家养了多年的大青狗,半夜突然了疯似的对着回龙川的方向狂吠,然后一头撞死在院墙上。
然后是几户人家的小孩,接连起高烧,胡言乱语,嘴里嚷嚷着“水鬼来了”
、“红脸老头瞪我”
之类的话。
请了乡里的医生来看,也查不出病因,药石罔效。
更诡异的是,回龙川的水流声,在夜深人静时,听起来越来越像是一个老人在哀嚎,又像是在念诵着什么古老的、令人心悸的咒语。
屯子里人心惶惶,一种无形的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。
霍老爷子拄着拐杖,找到巴图,神色凝重地问:“巴图小子,你最近……是不是从河里捞了啥不该捞的东西上来?”
巴图心里虚,嘴上还硬:“没……没啥啊。”
霍老爷子浑浊的老眼盯着他,叹了口气:“河水不平静,屯子不太平……我梦到阿尔坦萨满了,他的鼓,在叫屈啊。
那鼓沾了萨满的血,有了灵性,也困着萨满未能平息的念想和这河里的怨气。
它不该重见天日,更不该被不懂敬畏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