撕心裂肺。
良久,柳三爷长长地、长长地叹了口气,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认命。
他弯下腰,扶起那女人,声音沙哑道:“进来吧。”
他将母子二人让进屋内,关紧了房门。
他没有用罗盘,没有起卦签。
而是让女人将孩子平放在炕上,自己净了手,换上一件干净的深色长衫。
他点燃三炷特殊的、颜色暗沉的香,插在孩子头顶方向的香炉里。
香烟笔直上升,凝而不散。
他又取出朱砂、符纸,还有一小瓶颜色暗红、不知是何物的液体。
柳三爷屏退那女人到外屋等候,叮嘱她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可进来。
屋内,柳三爷站在炕前,凝视着那孩子,眼神变得锐利而空茫。
他开始脚踏一种古老的步法,口中吟诵着晦涩难懂的咒文,声音时而高亢如金铁交鸣,时而低沉如地府幽叹。
他手指蘸着那暗红液体,在孩子额头、胸口、四肢飞快地画下一个个复杂的符文。
随着他的施法,屋内的温度骤然降低,油灯的火苗变成了诡异的绿色,疯狂跳动。
窗外风声凄厉,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哭嚎。
柳三爷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度变得灰败,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头淌下,但他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,咒文也越来越急。
“敕!”
最终,他猛地咬破舌尖,一口心头血喷在画满符文的黄纸上,然后将那黄纸猛地拍在孩子心口!
“噗——”
几乎在同时,柳三爷自己也喷出一大口鲜血,身子晃了晃,勉强扶住炕沿才没有倒下。
而炕上的孩子,却猛地咳嗽了一声,吐出一大口黑紫色的淤血,随即,那金纸般的脸色竟然慢慢恢复了一丝红润,微弱的呼吸也变得有力起来!
外屋的女人听到动静冲进来,看到孩子好转,喜极而泣,对着柳三爷就要磕头。
柳三爷摆了摆手,气息微弱,脸上却带着一种奇异的、解脱般的平静笑容。
他指了指门外,示意她们快走。
女人千恩万谢,抱着已然无恙的孩子,消失在风雪夜色中。
柳三爷支撑着走到门口,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,又抬头看了看那依旧阴沉、却仿佛不再那么压抑的天空,喃喃自语:“最后一卦……总算……是个善终……”
他缓缓关上房门,回到屋内,整理了一下衣冠,在那依旧跳动着绿色火苗的油灯旁,端坐下来,闭上了眼睛。
第二天,人们现柳三爷安然坐在堂屋的椅子上,已然仙逝。
面容安详,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他面前的书桌上,摊开着一张黄纸,上面用朱砂写着一行字,墨迹未干:
“天机不可尽泄,人力终有穷时。
心存善念,便是为自身积攒最大的阴德。
吾道尽于此,后人慎之。”
这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,只有一场在风雪夜中、用生命完成的无声救赎。
它成了柳三爷传奇一生的终章,也留给后人无尽的唏嘘与警示。
它告诉人们,那些行走在阴阳边界、掌握着非凡力量的人,往往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与宿命。
而对天道的敬畏,与对人性的悲悯,在这宿命的尽头,达成了一种凄美而庄严的和解。
